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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長華薨了的消息後,皇帝久久未言,只是在房裡悶了一天,好在江昭良再次有孕的消息同時到了,他也不至於那麼悲傷,傍晚時分便出現了。

江淮等人也是一言不發,比起外甥女逝世的傷心,她更多是憤怒,既然那人已經對長華下了手,那麼很快也會對江昭良下手,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

只是她遠在通州,鞭長莫及,宮裡雖有花君和太后,仍是不穩妥。

這樣接連死了兩位公主,皇帝身為父親,被打擊的十分嚴重,但身為一國之天子,百姓的主心骨,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撐着。

於是,他先派消息回長安,叫徐丹青輔佐皇后處理長華的身後事,另一邊,通知謝雲霄安排,即刻下縣巡訪。

先帝朝後期,下令將通州的九縣合并,統稱通川縣,如此一來,巡訪的時間便能節省一些,等不到第二天,下午便上路了。

根據謝雲霄上報的冊子所記,通州的大小鄉紳攏共有七十多位,基本都是曾經落榜的文武舉考生,因着有些學問,在當地頗有名望,十里八村都尊稱某某老。

可能江淮因着擔心長姐的安全,想快快回長安,所以下手的力度極重,到了一處就將那裡的百姓全全聚集起來,聲稱要用揭發檢舉的方法,不用細查,直接揪出貪污的鄉紳來。

不過她知道百姓們怕被記仇,都不敢說,索性分發草紙,叫他們把話都寫出來,不管寫什麼,每個都人不許漏,要求匿名,然後放進村口的一個木箱子里。

開始他們還不敢來,生怕那些鄉紳報復,各個憋在屋裡,江淮沒辦法,和謝雲霄商量一下,用發放災糧的消息,把這些百姓哄來。

這果然是個好辦法,還不到七天的時間,江淮就收到了上萬張‘訴狀’,錢景春並謝雲霄再加上一行通州府的上佐官,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整理,記下那些有過貪污罪行的鄉紳。

不管你是當年落榜的學子,還是退仕下來的九品官僚,亦或是大家族的族長,通通都用鐵手腕抓來,一併一視同仁的處理。

江淮本想叫寧容左幫忙,誰知道那人稱自己病着,成日神龍見首不見尾,每次見面都拿個冊子不停的記,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於是乎謝雲霄主審,但那些鄉紳打算抱團在一起給其施壓,折騰來折騰去,一下午都沒審出什麼名堂來,卻眼看天色將晚。

江淮沒辦法,只好顯出真實身份,他們本來還要狡辯,但瞧着中央派了人來,還是盛名滿天下的江御侍,況且那人手段狠毒,一來就要打,他們害怕,便都招認了。

謝雲霄派人去他們的家裡搜,居然搜出足足二十多萬兩銀款來,江淮瞧着那幾大箱子的銀子,拿起一枚在手,翻過來瞧了瞧,下面果然都刻了戶部的官記。

和堂內坐着的錢景春對視一眼,她得意的笑着,那人老臉緊繃,別過頭去。

謝雲霄按照江淮的安排,在災糧基本追不回來的情況下,把這二十萬兩紋銀換了米面油鹽,按照每家的人頭數分發下去,果然得到了百姓們的擁戴。

而那些鄉紳雖然共貪了二十萬兩,但也是聚少成多而已,分查下去,單各人貪的都挺少,索性就都打了板子,以儆效尤。

只是有一人,福澤鄉的周崇,死活不招。

因着他年紀較大,不敢用重板子,江淮只好提到堂下親審。

那人許是地頭蛇做久了,絲毫不怕強龍的傾軋,仗着自己輩分大,名望高,對待朝廷下派的中央命官也不是很恭敬,甚至可以說不把她放在眼裡。

江淮和他說話,他充耳不聞。

江淮站他身前,他視而不見。

江淮有些生氣,一扇子打去。

周崇直接被扇的倒在一旁,腦子嗡嗡亂響,左臉很疼,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謝雲霄在一旁看着,心驚肉跳的。

“不招是吧?用繩子絞死了。”江淮乾脆,吩咐何麓,“派人去福澤鄉,叫那的十三個里正把各村的百姓都叫到村口,拖着他的屍體,每個村走一遍。”

何麓暗驚:“大人?”

江淮冷淡道:“還不快動手。”

何麓沒辦法,只好帶着兩個定龍衛的侍衛上前,可還沒碰到周崇那年邁的身體,那人便坐在地上,痛斥起來:“江御侍!老夫行事坦蕩!容不得你查!”

江淮挑眉,叫何麓先退下,隨後拿過案上的冊子擲到其腳下,道:“這段時間,府里共收訴狀三萬七千兩百一十二張,光揭舉你一人侵吞賑災銀款的,就有一萬多張,鐵證如山,你不招也得招。”沉默兩秒,提高聲音,“說!你把銀款藏哪兒了!”

周崇咬牙:“老夫沒有吞皇糧!我周某為人一生清白!”

江淮微微眯眼,和身後的謝雲霄對視兩秒,走下堂去,何麓見勢,趕緊把要掙扎的周崇摁住,不安道:“大人,您這是要?”

江淮伸手按在周崇萬分猙獰的臉上,摸着他右臉顴骨上的狗皮膏藥,笑聲吟吟,話中語氣意味深長:“你這是什麼?”

周崇的臉色忽然變得極其慌亂:“這是老夫中風治面癱的!”

江淮冷哼一聲,直接一扯。

只聽刺啦一聲,那在顴骨上貼了幾十年的老膏藥被硬揭了下來,被遮蓋的皮膚是異樣的白,而且上面還多了一個字,用針刺的,已經結了黑痂,寫着:蟲。

何麓蹙眉,不知道什麼情況。

倒是謝雲霄和錢景春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

而被揭了膏藥的周崇如遭雷劈,一下子摔在地上,枯槁的手拚命的捂着臉上的那個字,哆嗦個不停。

江淮將膏藥扔掉,冷言道:“先帝朝六年,也就是長德六年,你通過了鄉試和縣試,進京參加當時還是四院的科舉聯考,卻在次試大考的時候,被抓作弊,驅逐出長安,那年的作弊後刺頰的示字,就是蟲。”

何麓聞言,驚愕萬分。

“鄉里都以為你是落榜,其實你是因為作弊被逐的,對吧。”江淮垂眸,“算算,這張膏藥,你貼了不下五十年吧,周老。”

周崇終於服了軟,臉上的肉抖得厲害,扒着江淮的腳,哭道:“御侍大人!御侍大人您饒了我吧!我招!我招還不行嗎!”再轉身對何麓道,“我貪的災款,全在我床下的地窖里!”

江淮問道:“多少?”

周崇依言答道:“三萬兩。”

江淮點頭,何麓帶人去了。

周崇沒辦法,只能對江淮不停的磕頭,兩下過後便血流如註:“御侍大人!您打我罵我都成!只求別把這事說出去!我求您了!”

一直坐在旁邊看熱鬧的寧容左忽然似笑非笑道:“一生清白?真是自欺欺人。”說完,拿起清茶呷了一口。

江淮自是不會心軟,手一揮,厲聲道:“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