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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兒百日宴那天,陸家下張燈結綵,整幢小白樓被布置得富麗堂皇,陸軼翔和肖如琴招呼着廣州市的名流富賈,商界大佬。

當耀叔通報“日中親善友好協會會長山田一雄駕到”的時候,陸軼翔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沒想到日本人會來,連忙把目光投向昱霖。昱霖明白父親的意思,連忙走近父親,在耳邊耳語道:爹,你先迴避一下,我來迎客。

“為什麼會有日本人來?”陸軼翔輕聲但嚴厲地質問陸昱霖。

“也許是被那些媚日分子叫來撐場面的吧。爹,你別生氣,今天這麼多人來,你發火不合適,你還是先回房,眼不見,心不煩。”

陸軼翔瞪了昱霖一眼,恨恨地回房去了。

“媽,你去勸勸爹,讓他別生氣了,我在這兒照應着。”

這時,山田一雄和黎友棠,馮連發一起走進客廳。

“山田先生,你好,我是陸昱霖,今天是我兒子的百日宴,歡迎光臨。”

“怎麼沒見到你父親?山田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看見陸軼翔的身影。

“我父親年紀大了,站在這裡好幾個時辰了,我看他有些累了,就讓他回房休息去了。山田先生,裡面請。”

山田點了點頭,朝客廳走去,黎友棠和馮連發緊緊跟隨其後。

“陸軍特務機關機關長渡邊一郎駕到。”

一個長得矮胖的日本軍官走了進來。陸昱霖連忙前迎接。

“渡邊先生,歡迎光臨小兒的百日宴,裡面請。”

山田一雄見到渡邊一郎,連忙迎了去。

“渡邊君,你也來啦?”

“是啊,山田君,你不是跟這個陸軼翔鬧翻了嗎,怎麼也來這裡了?”

“我也覺得奇怪,中國人真的是琢磨不透。走,我們去那裡坐坐,我給你介紹一些其他的中國朋友。”

陸軼翔在裡屋聽到外面通報的那些個日本人的名字,恨得牙痒痒的。

“霖兒今天在搞什麼鬼,我的邀請名單里根本就沒有這些人,這些人怎麼都來了?”

“你昨天不是說讓他自己做主嘛。”

“我讓他做主,不是讓他把那些鬼子,漢奸都往家裡請。這要傳出去,我陸軼翔還怎麼有臉在廣州混下去?不被人把脊梁骨戳穿才怪。”

“哎呀,老爺,這些人如今都是廣州的當權派,我們可得罪不起,你可千萬別惹禍。”

這時,淑嫻抱着鳴兒進來了。

“爹,我知道你現在很惱火,不過,我和昱霖這麼做,並不是為了巴結討好,趨附獻媚這些日本鬼子和漢奸,請你相信我和昱霖。”

“那你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陸軼翔望着淑嫻,一臉困惑。

“爹,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實情,不過,你應該信得過我和昱霖的為人。”

“是啊,他們肯定是有難言之隱,你連自己的孩子也信不過嗎,老爺?”

陸軼翔不做聲了。

“淑嫻,媽信得過你,也信得過昱霖,我生的孩子我自己知道,你們是不會做有違自己良心的事的。”

“那爹,你能不能屈尊出去應酬一下?”

陸軼翔閉口不言。

“你不去我去,我可不能為難自己的孩子。”

“我是真不想見這些混蛋。罷了,就算是逢場作戲吧,我去。”

陸軼翔滿臉堆笑出現在眾賓客之間。

“陸兄,你終於露面了,恭喜你們陸家開枝散葉。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恭喜令郎添一麟兒。這支如意還望收下。”

“陸老爺,恭賀令郎弄璋之喜。這對玉佩是我的一點心意。”

陸軼翔一一作揖答謝。這時,山田也走了過來。

“陸先生,我代表山田株式會社向你表示祝賀,這把日本木劍是我特地送給小公子的。”

陸軼翔冷冷地看着木劍,耀叔連忙收下。

“陸先生,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談談維持會會長一事?”

“今天是我孫兒的百日宴,其他事以後再談。”

山田見陸軼翔沒有完全回絕他,感覺有希望,所以也就不再勉強:“好的,我們擇日再談。”

“諸位,宴席已準備就緒,請諸位移步到草坪去。”

所有的嘉賓都聚集到了草坪,淑嫻帶着鳴兒出現在宴席,鳴兒剃了個桃子頭,穿着個小肚兜,脖子掛在銀項圈,腳戴着金腳鏈,像是個從年畫里走出來的娃娃。

大家都齊聲稱讚陸軼翔得了個又聰明又漂亮的大胖孫子。

“感謝諸位大駕光臨,開席。”

陸軼翔一聲令下,侍者和侍女們把酒菜端桌,賓客們觥籌交錯,很快,酒過三巡,桌杯盤狼藉。

昱霖朝玉蓉使了個眼色,玉蓉端着姬松茸花膠西施湯朝渡邊一郎走去,快要走近時,玉蓉一個趔趄,把湯打翻在渡邊的身。渡邊的軍服被搞得亂七八糟。

“八格牙路。”渡邊一邊罵著,一邊往後退,從腰間拔出**。

周邊的賓客見狀,驚呼起來。

昱霖一見,立馬前,對着玉蓉就是一個耳光。

“你怎麼回事?還不趕快向大佐先生賠不是。”

玉蓉捂着臉,眼淚汪汪地對着渡邊道歉:“對不起,大佐先生,是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渡邊見玉蓉長得如花似玉又楚楚可憐的模樣,頓時被吸引住了,連忙收起**,一雙色眯眯的眼睛盯着玉蓉看,看得玉蓉連連往後躲。

“渡邊先生,你沒被燙傷吧?”

“沒有沒有,不過這軍服完蛋了。”

“人沒傷着就好,要不,你先去浴室洗個澡,換一身乾淨的西服,我讓下人幫你把軍服洗了。”

“可以,不過,我要這個姑娘伺候我洗澡。”

玉蓉嚇了一跳,不知如何應付。

“玉蓉,你還愣在這裡幹嘛?還不準備洗澡水去。”

“是。我這就去準備。”玉蓉匆匆離開,去準備洗澡水了。

望着玉蓉的背影,渡邊自言自語道:“玉蓉,玉做的芙蓉,真是好名字。”

“渡邊先生的中文真是不錯。”陸昱霖在一旁恭維渡邊。

“我的岳父是個漢學家,我受他的影響,也喜歡了中國的文化,我在關東軍待了五六年,這對學習中國文化很有幫助。”

“原來渡邊先生早就是中國通了。”

“中國的文化非常精深,中國的物產也非常豐富,中國的姑娘也非常漂亮。哈哈哈。”

不一會兒,玉蓉跑了過來。

“渡邊先生,洗澡水放好了。”

“很好,玉蓉姑娘,麻煩你伺候我洗個澡。”

玉蓉尷尬地點了點頭:“哦,我,我帶你過去。”

渡邊跟在玉蓉身後去浴室了,昱霖見兩人走進去之後,也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

渡邊拉開浴室的移門,進入浴室,浴室的正中央放着一隻木質的大澡盆,澡盆裡面盛滿了熱水、花瓣和泡沫,使得整個浴室里水汽氤氳,猶如九天仙境。

渡邊脫光了衣服,把軍服和軍褲就掛在澡盆後面的牆,渡邊一邊舒服地泡在澡盆里,一邊哼唱着北海道民歌。

“玉蓉姑娘,請你進來幫我擦背。”

昱霖朝玉蓉努了努嘴,玉蓉連忙回答:“哦,來,來了。”

玉蓉站在渡邊的後面,扭着臉,用軟刷給渡邊擦背,昱霖則貓着腰從浴室移門後側悄悄進入浴室,從渡邊的褲袋裡摸出一串鑰匙,然後躲在玉蓉身後,把每一把鑰匙刻在預先準備的蠟模。

渡邊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轉向玉蓉:“請把我的軍服擱在這個浴盆的邊。”

“好的。”玉蓉見昱霖還沒完事,連忙把浴盆里的肥皂泡吹在渡邊的臉,渡邊一時看不見,大叫起來:“玉蓉姑娘,你真調皮,我的眼睛看不見了,快拿塊毛巾給我擦擦。”

“我用清水給你洗洗眼睛吧。”玉蓉一邊說,一邊向昱霖使眼色。然後從地端起一大盆水朝渡邊的頭澆了下去。

“大佐先生,現在你眼睛裡的肥皂泡洗乾淨了吧。”

渡邊甩了甩頭,把眼睛睜開:“哇,好舒服。”

昱霖刻完最後一把鑰匙,趕緊把鑰匙放回褲袋裡,交給玉蓉。然後貓着腰從玉蓉身後的移門處溜出浴室。

“渡邊先生,你的軍服。”

玉蓉把軍服交給渡邊,渡邊用手摸了摸褲袋,鑰匙還在,他舒了口氣。便隨手把軍服擱在澡盆邊。

“玉蓉姑娘,你真是淘氣。我要懲罰你。”渡邊一邊說,一邊把浴盆里的肥皂泡甩向玉蓉,玉蓉連忙躲到浴室外。

渡邊洗完澡之後,穿昱霖給他準備的西服,然後把軍褲里的鑰匙取走,把軍服交給玉蓉。

“麻煩玉蓉姑娘幫我把軍服洗乾淨。”

“放心吧,我洗完晾乾後,會親自送到陸軍特務機關。”

“很好。玉蓉姑娘,歡迎你來陸軍特務機關。”

等渡邊走後,昱霖把到手的鑰匙印模交給阿成:“阿成,快去給我配幾把鑰匙。”

“好勒,少爺。”

昱霖然後走到玉蓉身邊:“先把軍服送到孫記裁縫鋪,讓孫師傅按我的尺寸做一套一模一樣的軍服,就說是日本人的意思。”

孫記裁縫鋪是老字號裁縫鋪,陸家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的衣服都是出自孫師傅的手。所以孫師傅等於是陸家的專用裁縫。

當玉蓉把軍服交給孫師傅時,孫師傅有些遲疑。

“玉蓉啊,你家少爺要做日本人的軍服?”

“不是,這是日本人的意思。”

一聽說是日本人的命令,孫師傅便不再追問。

“不過,玉蓉姑娘,我這裡沒有跟這件軍服一模一樣的面料和扣子,我找跟這件軍服差不多的面料和扣子,行嗎?”

“行,看去差不多就行。”

孫師傅拿出一塊跟渡邊軍服差不多的面料給玉蓉過目:“玉蓉姑娘,你看用這個面料可以嗎?”

玉蓉仔細地看了看:“不仔細看,還看不出有什麼兩樣,就這塊面料,孫師傅。”

“好,那我就用這塊面料。玉蓉啊,你家少爺什麼時候要?”

“明天,行嗎?”

“好,那我今天晚把活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