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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長安的步伐凌空踏虛,不急不慢跟隨,他能隱隱感覺到這個人像是想刻意把他引出繁華之地。

“調虎離山?”走到一個巷子前,江長安不再追。

那人也停了下來,江長安這才得以看清對方的模樣,他背負着雙手,青布箭衣,青帕包頭,神情剽悍,三十來歲,猴臉兒尖嘴,靛青色的臉上大眼濃眉,凶神惡煞的面像。

單單從剛才片刻簡單的追逐,矯健身手,江長安便能夠感覺到對方的階位絕不在自身之下。

“閣下究竟是哪位?”

這句本應是江長安所問的話被這個青臉粗狂男人先說出口。

江長安淡淡道:“怪了,你來殺我,卻又不知我是誰,實在不適合做一個合格的殺手。”

“呵,閣下明知道我要殺的不是你,為何還要給自己找不自在呢?”青臉男人露出長袍中的大手。

那的確是一隻大手,他的左手就沒有這麼大,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右手戴着一隻玄鐵所制的手套。

五指鋒利如刀,手套也呈靛青色,像是餵了劇毒,上面還刻有密密麻麻的咒印秘法,這樣一個經常殺人的手套卻被保養得極好,不要說一滴血跡,哪怕是一點灰塵都沒有沾染,像他身上所穿的青衣那般乾淨如新,足以看到對這隻法器的喜愛。

江長安心底忽然一驚,叫苦不已:“青玄手莫青?”

那青臉人回道:“小子不錯啊,還算有些識相,沒想到還能認出爺爺我來。”

江長安面上從容道:“早在滄州時就聽聞有一個人以一隻青玄手殺人掏心,成名已久,算起來到今天也得有泉眼境後期的境界,你就是殺手盟的莫青?”

“殺手盟?沒想到你也知道殺手盟……”

莫青打量着江長安:“瞧你這架勢和見聞也是滄州人,閣下也是盟里的人?”

江長安笑道:“如果我說在裡面待過幾天,青玄手是不是就可以手下留情一回呢?”

“不會。”莫青仰天大笑,“但我可以讓你死的體面一點。既然曾是同道人,我給你一個機會,生斗還是死斗?”

江長安笑道:“不傻的人都會選擇死斗,我顯然不傻。”

所謂生斗和死鬥不過是滄州殺手的切口,也只有殺手能夠明白,生斗便是使出渾身解數不論用出什麼方法取勝皆是本事,而死斗則是殺手與殺手之間決鬥最常出現的,決鬥兩方不準出現任何靈術,只憑最純粹的殺人術,至死方休!

“死斗?”莫青笑道,“你的法器呢?恐怕你的法器只有靈力才能御使吧?這樣一來選擇死斗便是變相得捨棄了法器,你也不是很聰明。”

“我的法器是保命用的,自然不是這個時候出的。”江長安心底苦笑,的確如莫青所言,太乙神皇鐘沒有靈力御使就是一塊沒用的鐵陀,有得必有失,若是選擇生斗,以對方泉眼境後期的境界,境況將會比現在還要困苦,無異於自殺。他只是衡量出一個相對樂觀一點的局勢。

莫青施施然道:“如此便就滿足你的要求,死斗,至死方休。呵,我本不該殺你,只可惜,你擋了其他人的路!”

“是恭王府?”

莫青沒有回答,忽然問道:“還不知閣下滄州名號?”

江長安話還沒說出口,莫青已然動了——他是從來不在乎死人的名字的。

他的身影形同鬼魅,自知江長安一隻眼睛怪異無比,根本不給他對視的機會。

江長安只能隱約看到一道道殘影,這道殘影清風距離他很近,以往依靠的菩提眼和太乙神皇鍾此刻也失去了作用。

江長安身法攢動,這時虛空之中一道玄鐵破空刺來,直掏心臟!

青玄手上發出陣陣青芒,暴射而出!

哧哧!

青芒所及樹木花草竟是都融成了酸水,這青芒不禁殺傷力巨大,就連毒性也是聞所未聞。

“小子,你要是能乖乖地說出來你究竟是誰,爺爺一高興,還能給你個痛快!”

莫青的攻擊滴水不漏,因在鬧市之中,江長安不想將事情鬧出大新聞,莫青身為刺殺者更是像悄無聲息地殺掉對方。

所以你來我往之間並無大氣派的宏偉攻擊,就是最淳樸最根本的殺人術。

這是兩個頂級殺手的生死切磋。

和一個無論是殺人技巧和等階都高出自己太多的人生死之斗,決不能拖得太久,他必須短時間之內一擊必殺,江長安再明白不過這個道理。

但麻煩的是莫青更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纏住了江長安。像是在斗蛇熬鷹一般想要將他擺弄得失去耐心,亂了方寸,再慢慢享用。這是莫青殺人的樂趣。

江長安不禁慨嘆,儘管不使用任何靈力,但是那隻鐵爪被他使得虎虎生風,每一個翻轉抓叩,無不是掏向他的咽喉心口幾個致命的區域。

江長安也是不遑多讓,他雖然並未專門習得過什麼殺人術,但多是實踐出的真招,各種各樣的殺人技在他三年摸爬滾下,融合成一副最適合自身的一套殺人方法,又加上先前太極進行百家雜糅,以及早錘鍊過無數次的強韌身體,也能絲毫不落下風。

但泉眼境初期和後期的差距豈是單憑技法能夠逾越的?必須要速戰速決,決不能拖沓。

江長安決心一招分個勝負生死——

大妖經的功法運力掌心,這一擊傾盡全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意思!呵呵!”莫青鬼厲般笑道,青玄手光芒大盛,竟有照着江長安掌心對掌之勢——

江長安眉頭一挑,這一掌灌入了渾身靈力,他要的就是莫青與他對掌。

可忽然江長安瞳孔驟縮,只聽到莫青簌簌笑聲,掌風大盛,打出的方向卻是急轉而下,從江長安雙手間穿插而過,掏心而去!

驚秋房中,正在試圖以煮茶讓自己心緒安寧的司徒玉凝眉目煩躁,將手中的玉壺拋在一旁。

司徒玉凝在房間中來回踱步,平日里放浪形骸對萬物都風輕雲淡的姿態此刻蕩然無存,連眉間的硃砂點都添了份擔憂的意味。

她的手心緊握着那瓶“英雄血”。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他是多麼多麼厲害,可不知怎麼,這顆心總是空落落的,像是有種要失去某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自己為何會為一個登徒子擔憂?他死了才好!這樣也算解了這兩日所受的氣!

司徒玉凝這樣想着,可卻沒有絲毫的輕鬆感覺,她這樣聰慧的女子怎麼能不明白這種思緒為何物?

只是長久以來生活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之中,生存二字一次又一次地警告她不能動一個情字。

她已經很努力得在剋制。

直到那個人影再度出現在窗檯之上,嘴角帶着微微笑意,含帶桃花的眸子中好看地閃爍,像是在炫耀,炫耀剛取得了一場勝利。

司徒玉凝鬆了口氣,自己為什麼會放下了心?他沒有死自己應該抱憾難過感到可惜才對。

是因為他是江長安?是了。司徒玉凝找了個看起來能夠說服自己的說法,腳下忍不住的快步走上前:“你,你怎麼樣?”

“有茶嗎?”江長安笑道。

“有,好茶!”司徒玉凝說著,提起剛泡好的英雄血,手腕卻被江長安猛地制住。

司徒玉凝猶如電觸,手掌剛欲猛地一縮,但又抑制住。

這是為了感謝他又一次救了自己,司徒玉凝想道。

江長安道:“這次不喝男人茶,我想喝你煮的茶……”

司徒玉凝看着他,道:“好。”

整個過程她早就駕輕就熟,手中不緊不慢的忙活,口中也試着說些什麼:“你……真的是江長安?”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身份證……”江長安無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