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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象雖巨,卻懼蟲蟻之流鑽耳入腦,參天巨木,最怕藤蔓繞身附着。

世間萬物,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陳慶之連戰連捷,就連狡茛敬春這樣的小宗師都敗在了他的乾坤水火扇下,本該是士氣如虹氣吞萬里,但面對趙震北主動登台挑戰,他卻出乎意料的選擇了不戰而退。抽身下了石台。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但李牧野不解,連孫德祿和其他人也都面露疑惑看着陳慶之。

“孫老祖,不是慶之怯戰,而是我之前接到堂主通知,不得取這個趙震北性命,我的方術法寶都是出手便要命的,若手軟了反而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不宜跟他交手,只好退下來讓賢。”陳慶之解釋的時候並未刻意瞞過別人的耳目,李牧野離着不遠也聽見了。

孫德祿微微變色,問道:“你跟堂主有過直接聯絡?”

陳慶之道:“堂主用金雕劃沙傳信,命令里就是這麼說的,我也是從靈禽飛鷹部的分舵主爺爺那裡知道的命令內容。”

孫德祿問道:“高月龍人在何處?為什麼沒有親自過來?”

陳慶之道:“舵主爺爺人還在北美,我們是用手機拍照把金雕劃沙的內容傳遞給他的。”

孫德祿微微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他有沒有說堂主為什麼不允許我們傷這趙震北的性命?”

陳慶之搖頭道:“我所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除此之外,就是命我在今天趕過來接應。”忽然反問:“孫老祖,您難道沒有接到堂主通知的消息嗎?”

孫德祿道:“我們是自發過來的,元老部的兄弟收到消息,逍遙閣大批人手往這邊集中,我們懷疑是跟堂主失蹤有關的,所以就自作主張趕了過來。”

陳慶之哦了一聲,微微點頭,道:“姜還是老的辣,幸虧孫老祖見微知着,及時趕來,不然今天小孫孫這條命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又道:“堂主約定在此相會一事本來極其隱秘,卻不知怎地就泄露出去,對方擺下這陣仗在這等待,咱們實力不佔優勢,情勢危急,你我唯有竭盡全力掩護堂主平安撤離才是首先重要的。”

孫德祿點頭道:“理當如此,你先歇一歇,我安排別人上去。”說罷,往身邊左右掃了一眼。

“我去!”那紅臉的孔孟節主動請纓道。

孫德祿還沒表態,陳慶之便越俎代庖道:“孔先生古道熱腸令人欽佩,但今天這個場合卻不是您展露身手的地方,趙震北拳腳功夫厲害,且擅長暗器傷人,還是換其他人去吧。”

孔孟節不悅道:“小老弟擔心我不是趙震北的對手?”

陳慶之道:“孔先生是天門道宗傳人,門戶傳承的寶器陰陽雷極錘有兩儀化四象之功,十八年前也曾在文榜三十名之列,我還知道您是文武兼修,一身燕青神拳功夫也曾登堂入室,雖然如今上了幾歲年紀,實戰卻不輸那些練習散打的小夥子,可謂是虎老雄風在,實力不減當年,只是今天這個場合并非一般的比試較量,您能仗義執言便已經是對白雲堂莫大的支持了。”

人人都愛聽好聽的,陳慶之其實是擺明了說孔孟節年紀大了,實力已經不足以登上這個檯子,往昔江湖名聲得來不易,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逞強。話出口卻說的十分藝術婉轉。孔孟節不是棒槌,也沒有找死的癮,不過是因為無人主動應戰,他是紅臉漢子礙於臉面才出頭的,見陳慶之阻攔之意甚堅,當下便就坡下驢,連連擺手,道:“老了,老了,浪得虛名罷了,既然小老弟這麼說了,那俺老孔就不逞強了。”

陳慶之轉而對孫德祿躬身道:“還要請孫老祖請一位元老部的成員出頭更有把握些。”

孫德祿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對左右吩咐道:“元老部哪位兄弟上去把這個趙震北弄下去,記着要留他一命。”

一個灰頭土臉,綠褲紅襖上掛着一串串破口袋,酥胸半露,淝臀若隱若現,穿着十分大膽前衛,看不出實際年紀,也分不清男女的怪人走出人群,闊步來到石台前,沒有走梯子,而是看起來十分笨拙的攀爬上去。

只見這人手裡拿着根紫藤木做的拐杖,一步三搖走向全神戒備的趙震北,道:“嫩個鱉孫,是嫩自己下去呢,還是讓俺費些手腳把嫩踢下去?”

趙震北冷笑不語,他解開衣襟,亮出腰間三把飛鏢,同時雙手從後腰出掣出一對寒光閃閃的三尖匕首鉞。

這種小奇門武器十分罕見,環手為月,前面有三個凸出的鋒芒刀尖,可刺,可劃,可鉤,還可掛住對手兵刃。在冷兵器時代,堪稱殺人利器。而他腰裡別著的三把飛鏢則是典型的斤鏢,十六兩一柄,功夫練到了,二十丈內既可以打滅香頭,還可以刺穿三寸厚的木板。

李牧野悄然對身邊燕鴻飛問道:“能看出這怪人是什麼路數嗎?”

燕鴻飛眯着眼看着,道:“應該是白雲堂麾下紅蓮庵一脈,這個人練的是劍,也會打暗器,身上那些口袋裡全是零碎。”

李牧野已經習慣了這盜門老江湖的淵博,不以為意的點點頭,又問:“你覺得誰能贏?”

燕鴻飛道:“不好說,二人都有外科手段,不能簡單以實力決斷勝負,你還是好好看着吧,如今這年月在國內基本看不到這調調了。”

李牧野道:“我到現在都覺得像做夢似的,以前跟着千門一位師父在國內行走江湖,接觸的都是些車站碼頭酒肆茶寮里撂地攤闖碼頭的小把戲,像這樣精華薈萃高人擂台鬥法較量生死的情景還是第一次見到。”..

燕鴻飛道:“其實就是比街頭鬥毆高端一點點,骨子還是一回事,都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江湖人都是為了某個目標,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們萬里迢迢來到這裡,眼中就只剩下目標了,你既已深入江湖便要儘早適應這種紛爭,說不定哪一天你也會成為這種級別紛爭的主角。”

李牧野躬身施禮道:“燕老兄有好為人師之德,誨人不倦,李某今日蒙你指點,可謂大開眼界了。”

燕鴻飛道:“你是霍大哥看重的合作夥伴,我多提點你一下也是應當的,客套話不必多說,台上要分出勝負了。”

二人對話不過一兩分鐘的事情,台上卻已經發生極大變化。

趙震北死了。

那出身西北紅蓮庵的怪人忽然拔劍,趙震北以雙鉞招架,二人只鬥了兩個回合,趙震北發現難以取勝便賣了個破綻跳出圈外,怪人知道他要放飛鏢,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提劍追擊,趙震北連發三把絕命鏢,眼看着悉數命中怪人。卻不料怪人安然無恙,寶劍一順,便將趙震北抹了脖子。

陳慶之在下面看的真切,不禁面色一變,對孫德祿問道:“孫老祖,這是什麼意思?”

孫德祿神態坦然,道:“這些人恩將仇報前來截殺無暇堂主,其中尤其以這個趙震北最壞,殺了也好。”翻眼瞥了陳慶之一眼,問道:“怎麼?年輕人,你覺得我們做的不對?”

“慶之不敢。”陳慶之道:“各位元老為白雲堂立下汗馬功勞,老祖們見多識廣,做出的決定自然是比慶之高明。”

那怪人一劍殺了趙震北,看來意猶未盡,留在石台上沒下去,啞着個脖子對那些問道:“還有哪個要為虎作倀與白雲堂作對的,不妨上來跟老娘比劃比劃。”

“我來會會你!”人群安靜了一會兒,有人挺身而出走上石台,卻是個年輕的後生,身材纖細高挑,膚色黝黑,平頭短髮,相貌平庸,穿了一身獵裝。徑直走到怪人面前,道:“我是用槍的,你身上的釹磁能收趙震北的飛鏢,試一試能不能收了我的子彈!”

怪人咧嘴一笑,道:“那還要看看你有沒有機會開槍。”

話音落,槍聲響!

怪人額頭中彈,手中的紫藤木劍鞘拐杖冒出一股濃煙,幾點寒星噴出落在石台上。那年輕人卻安然無恙。顯然是怪人釋放機關的動作慢了一步。儘管她在放出毒煙飛針前,先移動了位置,卻還是被年輕人準確預判到了動向,一槍爆頭。

李牧野目睹全部過程,開槍的剎那,怪人躲避的同時開啟機關,二者銜接的天衣無縫,年輕人若稍微反應不及,根本來不及開出這一槍。捫心自問,若是換成自己站在台上,面對這怪人,開出這一槍的把握恐怕不足三成,最佳選擇是跟她一樣躲避換位,再圖謀還擊。而那年輕人卻是原地不動,揚手的瞬間已經瞄準了怪人運動躲避將要去的位置,憑着神鬼難測的預判力一槍將對手爆頭。

“這人好準的預判力!”李牧野禁不住讚歎道。

燕鴻飛面色凝重,道:“射擊的速度和準度同樣厲害,如果用肉眼來瞄準再決定擊發是不可能辦到的,他的感知力太強大了,所以根本不需要瞄準時間。”

年輕人站在石台上,手中已經空空如也,環顧四周,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孫德祿等人那裡,揚聲問道:“白雲堂的,快再上來一個,不然他們可要仗着人多一擁而上了!”

李牧野從這人上台起便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兒,直到他說完最後一句話,面向自己的瞬間,詭異的眨了一下眼睛,才猛然意識到此人是誰……隨即不禁更加詫異:她這是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