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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子輕晃着手中的茶盞,漫不經心地看着茶水中漂浮的幾枚茶葉,對於李老夫人的言語豪不做搭理。

那老夫人冷哼一聲,儼然一副十拿九穩的模樣:“你以為出得了這葉府,我們就奈何不了他了?”

葉府財富顯赫,葉府上下又能在青天白日底下現身,她們自然不是什麼普通的身份,更不會在意人是不是只能在府內,才能對其下手。

但是那傲慢無禮的李老夫人,以及她引以為傲的葉府,在二太子的眼裡顯然一文不值。

二太子不是高人,也不是仙,他是神,是青丘聖地的未來帝君。出了青丘他是天界的上神,是至高神族之一的繼承者,亦是未來的至高神尊之一。

尊貴如他,之所以會親自過問這樣一點芝麻小事,不過是因為恰好碰見了,恰好有些無聊,又恰好在等一個猜想的驗證罷了。

那個猜想也與葉府的這些閑雜無關,那個猜想,他方剛派遣出去。

“若是真能取得了他的性命,倒是為我省去了不少麻煩。”

二太子的這句話很平靜。即使葉府的這點作為,如同嘩眾取寵自取其辱,但他一如既往的淡漠一切,平靜得沒有絲毫情緒,更像冷漠。

真正的居高臨下,是沒有情感的。因為天地萬物皆在腳下,所以一視同仁。無所謂仁慈,也無所謂殘酷。

他這句話說得不經意,但是聽得葉府上下心生恐懼。

在她們看來,被支走的林蘇青不過是一介凡人。而眼前坐着的這位高人既然這樣說了,那言下之意莫非那個凡小子的無能全是假象?

是的,她們怕了。

因為二太子的這番話里有兩種意思。她們聽出來,他很在意這個凡人的死活。因為他願意為這個凡人不辭麻煩,說明他真的很在意。

並且,就算他不在意,她們也取不了那個凡人的性命。她們居然會取不了一個凡人的性命。

老夫人渾身一震,糟糕!莫不是自投羅網中了請君入甕之計!

她們猜錯了,但無所謂她們猜對,還是猜錯,原本就不是讓她們猜。

二太子將杯盞放下,氣定神閑地打着扇子,隨口道:“原委如何,給你們一個從實招來的機會。”

她們願意如何猜想便如何猜想,他不在意。他只不過是恰好碰見了此事,恰好有些無聊,又恰好在等一個驗證。

他看似冷漠,卻勢如泰山壓頂。葉府上下被那氣場震懾得不由自主地畏縮成一團,相互依偎躲藏在老夫人身後。

那位老夫人怔愣之後,毫無懼色的用力跺了跺手杖,叱道:“哼,我管你是哪路神仙野鬼,在我葉府,容不得你造次!”

她的這份勇敢,其實是在強撐,連她自己都聽出來聲音里有些顫抖。

老夫人話音剛落,身後乍然響起一聲尖叫。

有一名小妾驚愕失色,慌慌張張地哭喊:“老夫人,我渾身好燙,好像有大火在燒我,老夫人救我!救我!救我!”

那名小妾手足無措的四處尋救,但誰也不敢靠近她,生怕她的異樣連累了自己。於是,那名小妾在眾目睽睽之下,轉眼化作了一縷白煙,被風一吹,消散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憑空消失了。

老夫人與一眾婦人當場驚怔,誰也不知道在這名小妾身上發生了什麼,但她們知道那很恐怖,由不得掙扎的恐怖,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只有死,真正的死。

那位始終盤腿端坐在床榻上的葉家少爺,因為小妾凄厲無比的尖叫,和其餘婦人的恐慌,被驚得睜開了眸子,他也親眼目睹了小妾憑空消失的現象,不禁怛然失色:“這”

二太子回眸瞧了他一眼,那葉家少爺登時被那眸中的寒光所恫駭。他連忙闔上雙眸,決意在此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要不聞不採,要始終將自己置身事外:“阿彌陀佛”

老夫人強裝出來的鎮定和威嚴有些綳不住,她感到自己的腿有些發軟。

“你究竟是什麼人!使的究竟是什麼邪術!”

對於這猝不及防的威力,誰都無法防備,一旦發生誰也無法阻止。不怕是不可能的。

二太子不為所動,持着摺扇毫無秩序地敲打着掌心,隨意說道:“大約是在下豢養的那頭貪玩犬獸,此時正在刨諸位的屍骨玩吧。”

他說得很是輕鬆,輕得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適合出去走走。

可是葉府上下的婦人們頓時驚恐不已。

她們的屍骨無不是葬在府外的山坡上,有些原本不在那裡,是後來遷過去。但不管是何時埋在那裡的,現在都有被刨出來的危險。

如果在這青天白日里被刨出了墳冢,豈不是要被金烏當頭曝晒,坐等着灰飛煙滅?

這是真正的死亡!一群女鬼驚惶失措,連連跪求老夫人想辦法解救。但是老夫人也顯然是畏懼的,她握着手杖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發抖。

“下一個會是誰?不會是我吧?千萬不要是我呀!”

“別是我,老天爺保佑千萬可別是我!”

“老夫人,這天還沒有黑,我們比不了那些僕人,我們出不去葉府,老夫人您快想想辦法啊”

那老夫人也有些慌亂起來,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萬一下一個就是她。

“啊!”

又是一聲尖叫聲驟然響起,驚怔了所有。只見又是一名小妾發生了和方才如出一轍的現象。

她由於渾身滾燙的痛楚,不住在地上翻滾、求救。

“老夫人救我!救我!啊!!!救”不等她把話說完,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比方才散得還快。

恐懼在葉府如潮水般迅速湧上來,衝擊着葉府上下所有人的心,應該不能說是人了。

緊張與害怕發瘋的在蔓延,她們不敢再尖叫,也不敢再大聲地向老夫人求救,甚至連小聲說話都不敢。生怕自己的一點響動,會驚擾了那位的興緻,那麼下一個就輪到了自己。

天色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昏暗。

去往四田縣的路上人煙稀少,自打出了城門,便儘是鄉間小徑。四處都是野山野林,偶爾才見一兩處破敗的茅屋,和許多因為無人耕種而雜草橫生的莊家田埂。

林蘇青原本並不認識去往四田縣的方向,他只是憑感覺往前走。當遇到岔路時,也僅憑直覺擇路而行。直覺告訴他向左,他便向左,直覺告訴他往右,他就往右。

沿途也沒有碰上一個路人,好讓他問一問正確的方向。

正這樣無所事事的琢磨,居然還真叫他碰上了一個過路人。

“嘿,這位大叔。”他扔了手裡搖着的狗尾巴草,連忙衝上去截住一位扛着鋤頭的農夫。

農夫被他嚇得一愣,他連忙賠笑的詢問道:“請問去往四田縣,是這個方向嗎?”

農夫上下打量着他,見他身着不俗,竟對他生出懼怕來,所以回答時口齒有些結巴。

“是,是這、這個方向。”農夫答完着急忙慌的就跑走了,好似生怕招惹了什麼是非似的。

大約是鄉下人不曾見過什麼貴氣公子,他這身衣裳的確很是扎眼也很是有氣勢。林蘇青不同他計較,只當是那農夫沒見過世面,有些怕生。

既然誤打誤撞的走對了,那便繼續往前走,這任務得抓緊完成才是。

越往前,偶爾又碰上了幾個鋤田歸家的路人。每當他湊上去問,路人無不是戰戰兢兢地回答:“正是此路,往前一直走便是。”

好像都是在打量了他一番後,便開始怕他。難道是鄉親們對於陌生人如此畏懼?

一路憑直覺往前,選擇過許多岔路口,居然始終走在正確的路上。林蘇青恍然大悟,這可能和他佩戴的迷谷樹枝有關係,臨走前迷谷老兒特地交代說,只要佩帶,便可保萬萬不會迷路。

原來真有此神效。不得不稱讚,迷谷老兒的樹枝相當實用相當奇效。比起原先世界的導航儀,它還要厲害上千萬倍。

既然不怕走錯路,他便毫無踟躇了,所以加快了步子往前趕。

由於這荒郊野外的,也沒有什麼可借宿的地方,他很是在意時辰,於是不時地抬頭注意着天色的變化。

他在將近末時才出的門,方才還艷陽高照,此時卻已日薄西山。彷彿才是一轉眼,天就迅速暗沉了下來。

周圍的環境一成不變,彷彿這條小徑始終走不出頭似的。又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經昏昏沉沉。

他忽然碰上了一位面如土色的老奶奶,老奶奶不止臉色不太好,連眼神也不太好使。

林蘇青路過她時,她盯着瞧了許久,瞧得林蘇青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低頭打量起了自己。

片刻,便聽那老奶奶苦口婆心地提醒道:“小公子,這天就要黑了,你這模樣煞是扎眼,切莫往前行夜路了。”

林蘇青下意識地又打量了一番自己,滿心疑惑,扎眼不扎眼和行夜路有關係嗎?還是說前面有劫匪,他這身偃月服令他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

卻是一抬頭,眼前早已空無一人,只有一枚枯葉隨風飄蕩。他不禁感慨那位老奶奶的腳步也太快了些吧

此時剛入夜,一陣風吹過,原本燥熱的夏夜忽然變得冷颼颼的。

怎知那四田縣有如此這般的路遠,也不知還相差着幾里地。

他抬頭望了望攏垂的夜幕,隨着習習晚風,心中有些發虛——荒郊野外的趕夜路,該不會碰上什麼不幹凈的吧?

如是心驚膽戰的想着,他便不由自主地渾身一哆嗦,遂將衣襟口攏了又攏,抱緊了臂膀發自肺腑地感慨,傍晚的風過分寒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