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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轻松,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似的。

唐耀的心里却咯噔一下,盯着伊之幽的神情逐渐变得冰冷。

他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兽,用着试探的语气问,“你不信我?”

伊之幽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来笑笑。

她这样的神情让唐耀明白了,原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自己。

她一直想要离开。

伊之幽在他身边不久,却把他的性子摸透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断了吉氏的后路,所以她才会让大房和三房对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到时候她要想离开,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她。

因为无论是这次得了她人情的大房,还是在暗处藏着的二伯,他们每一个都欠了伊之幽的东西。

他阻止不了。

即使她和他不回唐府,她也能离开……庄子上的人对她都和颜悦色,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温和。

“你,要走?”即使知道她会回答什么,唐耀却依旧不甘心地问。

伊之幽点头,“我想去找一个答案。”

她没有欺骗唐耀,她现在心里也乱糟糟的。

燕王燕影山出现后,她那颗本来算是一潭死水的心,立即被搅起了滔天巨浪。

她想问燕影山,你是谢良恬吗?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即使燕影山有着和谢良恬一样的容貌,可她却依旧难以相信,在百年之后她和谢良恬都回来了。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伊之幽觉得自己的运气就没好过,所以根本不敢去询问燕王。

“你记起了自己的身世?”唐耀皱眉,“所以你才想要离开!”

伊之幽回答,“没有想起,可记不记得起我的身世,我都想要找一个答案。”

她站在烛火之下,明明是个娇小宛若杨柳的小姑娘,眉眼里除了纯善还有坚定。这种神情是唐耀从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的,包括他那位才华横溢的二伯父。

“少爷,我和您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种东西。”伊之幽缓缓地说,“有些事情强求不了的。”

她今日主动问唐耀要身契,也是在告诉唐耀,她一直都打算离开,并没有想过要在唐耀身边停留。

她会帮唐耀,或许是因为唐耀救了她,又或许是补偿昔日对唐宁的一些亏欠。

伊之幽不喜欢欠人人情,她更喜欢别人欠她。

她之所以在看到那张酷似谢良恬的容颜会那么不安,是因为她欠了谢良恬太多。

“可我明明心悦你,你怎么还想着离开?”唐耀俊朗的容颜里露出一抹难以置信。

他话音一落,伊之幽倒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说,“少爷这样,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位将她困在宫内多年的周文帝,他也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唐耀看的出她脸上的讽刺之色,所以没有再说什么,最后更是亲自唤了人进屋,将伊之幽的身契拿给了她。

在递给她身契的时候,唐耀才开口,“除了我的家人,你想要杀谁,我都愿意成为你手里的刀刃。”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伊之幽丝毫没有被唐耀的话语影响,她走了自己的身契后,便从屋内退了出去。

晚风掠过林子,伊之幽发现自己重活一世后,今夜却是她最难以入眠的夜晚。

她被夜风抚过面颊,眉眼里却全是一片迷茫。

她所有的计划,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变得乱糟糟了。

伊之幽从院内走了出去,屋内的唐耀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了她凌乱的脚步。

他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肯定是伤到了伊之幽。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他当真没有力气和勇气去问伊之幽想要找寻的答案是什么?因为他知道了答案,肯定会和她一起找寻。

他不能。

他身上背负着唐家的以后,尤其是在二伯父被祖父放弃的时候,他就必须代替二伯父走上仕途,做出一番光宗耀祖的事业。

他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坏了自己的计划。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告诉唐耀,他当真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且往后也找不回来了。

彼时,伊之幽漫无目的在唐府的园内走动。

其实除了唐老爷子住的主院像极了昔日的唐王府,其他地方的布置却不怎么讲究。

眼前荷塘里的荷花已经败了,隐约能闻见莲子清香的气息。

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妹妹,这么晚了还不歇息?”一个少年的声音从暗处响起,“莫非是在等情郎?”

伊之幽惊的睁开了眼,转身盯着藏在黑暗里的男子。

她的听力向来不错,可她居然没有发现在池塘后面的假山里,居然藏了一个人。

是她太放松警惕了吗?

不过等暗处的人走上前的时候,她的神情彻底的凝固了。

少年的容貌生的极好,像是从高山上走下来的谪仙,眉眼里还带着一丝不属于人间的优雅和从容。此时少年脸上还挂着一丝笑,英气的面容随着笑意而变得更加不羁。

顾盼间,全是让人挪不开眼的风情。

“见过燕王!”伊之幽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对着少年就行礼了。

燕影山扶着下巴,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枚玉珏在手里把玩着,饶有趣味的打量着眼前站着的人,目光温柔的似融融春水。

他没有开口,而身上飘过来的酒气,让伊之幽微醺。

“嗯。”他轻轻的哼了一声,尾音绵长却又带着一股微怒。

伊之幽有些不解,她是第一次见到燕王,这个人为什么要生气?

又莫非……

她不敢想下去,而手心里却冒了冷汗。

有些事情,她怕自己一想,就是痴人说梦。

“妹妹曾说过的话都忘了吗?”燕影山走到伊之幽身前,抬起手来用指尖轻轻的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和自己视线对上。

夜风里,她再一次闻见那股若有若无的酒气,像是上好的玉兰酒。

熟悉又陌生,清洌又充满着酸涩。

他双目微合,捏着她下巴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气,“妹妹曾说,要嫁给我然后做一个恶妇,让我一生都不能逃出你的手心。你的记性向来不错,怎么就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