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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流觴曲水,最早見於王羲之的滕王閣序,後人覺得很有逼格,便紛紛仿效,到了唐朝時候,早就被玩壞了。

所謂曲水,指的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王府的底蘊深厚,竟然能在長安這種地方在自己家裡弄出溫泉水來,也不知是人工的還是天然的,眾人於冰天雪地之中坐在泉水邊上,伴着四周在寒冬綻放的奇花異草,似有幾分仙境之感,倒也不覺得冷。

有丫鬟這時走來,往賓客的手裡遞上一根一米多一點長的大叉子,便見從這溫泉水的源頭,緩緩流下了一個個木頭盤子,盤子上有各種牌子各種樣子的美酒,也有果蔬菜肴。

這便是所謂的流觴曲水了,只是這並不是讓大夥比誰的叉子使的好,木盤上除了酒菜以外,還會有些字,賓客需要即興根據木盤上的詞句來作詩,做得出來才能拿盤上的酒菜,若有兩人同時相中了一個盤子,就要比比看誰作的詩更好些,算是文人雅士閑暇之時飲宴的趣味。

只見秦浩剛剛在攤子上跪坐下來,他這一側的公子們便清一色的一鬨而散,全都跑到泉水對面去了,對面黑壓壓一排齊刷刷地跪着一群公子,各個都躍躍欲試,火藥味十足,明顯是要針對自己。

李欣大怒,這般舉動,明顯是不打算讓秦浩吃上飯了。

秦浩卻淡定如常,輕輕握了握李欣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李泰笑道:“秦兄,如此可還有把握么?可要小王助你一臂之力?”

秦浩也笑道:“還好不是比武,這要是打群架的話,恐怕我就只能溜之大吉了。”

李泰道:“秦公子有所不知,這宴席畢竟是王家辦的,出的什麼題目,怕是還沒等上菜,人家就已經知曉,甚至早早就有幕僚做好了詩詞,秦兄若全憑即興,今日恐怕真的要餓着肚子出門了。”

秦浩自信道:“無妨,當年曹子建號稱才高八斗,秦某不才,倒也自信不輸古人,王爺自便就是。”

李泰雙眼一亮,心中也激起了幾分傲氣,便道:“如此,小王就請教秦兄高學了。”

說罷,李泰也已撩衣袍,徑直走到泉水對面坐着了。

秦浩一看,自己這邊居然還有人,除了杜荷以外,柴令武和戴至德居然也跪坐在了自己這邊,倒是讓他微微詫異。

“柴兄。”

“呵呵,秦兄之才別人不知小弟又豈能不了解,對面人多,我怕坐對面吃不飽飯。”

戴至德也道:“深有同感,在下還等着蹭秦兄一杯酒水呢。”

秦浩聞言哈哈大笑,便在此時那些木盤已飄到了眼前,對李欣道:“想吃哪個?夫君幫你取來。”

李欣白了一眼道:“好厚的臉皮,你是誰夫君了,我要那梨子。”

秦浩望過去,只見一盤兩個梨子,木盤上只寫了個花字,又有一隻蹄膀,木盤上只寫了個雲字,一杯葡萄美酒,盤子上寫了個春字。

一般來說,流觴曲水宴上的題目都是從易到難,開胃菜上都是些極簡單的題目,比如花啊,月啊這種,稍微讀過兩年書的人都能整上幾句,也沒那麼容易分出高下來,目的是為了讓才學稍淺一些的士子也能吃得上飯,一些真正的大才子是不會在這時候出手的,比如李泰,見秦浩這邊要以花做題,壓根就沒起身的意思。

只可惜他們這一共就這麼幾個貨色,柴令武和杜荷就是蹭吃蹭喝的,也就戴至德能勉強整兩句,卻見對面站起來一白面小生,笑道:“我來拋磚引玉,獻醜了。”

“亭前雪茫茫,暖泉水潺潺。月下花爭艷,舉杯盡儒袍。”

河對岸聞言齊齊鼓掌叫好,這小詩里雖然不帶半個花字,卻以爭艷二字一語雙關,既在說這些岸邊冬日裡也能開的花,也在說今日眾人這場宴,倒不是說有多漂亮,但貴在應景二字,須臾之間還真不好做出強一頭的詩來。

杜荷低聲道:“這是薛家薛瓘,平日里舞刀弄槍倒也是把好手,但從沒聽說過他的文采,詩應該不是他自己寫的。”

秦浩一聽微微動怒,居然是薛家的人,這真是豈有此理,我和你姐是什麼關係你心裡沒數么?胳膊肘怎麼還往外拐了?嗯。。。。話說自己和薛晴似乎確實沒啥關係,再說這次自己是為了李欣,某種角度上來說人家也沒毛病。

薛瓘吟完了詩,好似勝券在握一樣,伸出杆子來就要叉那盤梨,便聽秦浩吟道:“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一邊說,秦浩一邊用叉子把梨叉走,又一股腦的把蹄膀和葡萄釀都給端走了,來了個大包圓。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人家一首詩里花,雲,春,三個字都有了,而且意境比薛瓘那首要深遠的多的多,甚至還暗諷了他們一把,花非花霧非霧,既是在說著人工的溫泉,也未嘗不是諷刺他們這幫全靠幕僚的草包。

這是。。。。臨時想出來的詩詞?逗特么誰呢,這詩都能拿來考進士了吧!

便見秦浩瀟瀟洒灑地將蹄膀分給杜荷和柴令武,梨子給李欣,葡萄酒送給了戴至德,笑道:“幾位既然坐在了我這,秦某總要管飯才是啊。”

說著,秦浩便見流水上又飄來幾個盤子,倒也有酒有菜,分別寫着風,月,秋,三個字。

卻是李泰當先站了起來,學着剛才秦浩的樣子道:“瀟瀟秋風瑟,將士始出征,關內閨中婦,月下盼軍歸。”

吟罷,不理會眾人叫好之聲,李泰只是雙目灼灼地盯着秦浩,手中拿着杆子卻不動,明顯是在等着秦浩還招,這一首也是一詩三字,而且是即興所做,李泰之才可見之高。

秦浩笑道:“越王好文采,秦某佩服,佩服,今日到底還是在我大軍得勝而賀,總是聊些風華雪月之事未免厭煩,秦某也有首詩,請越王品鑒一番。”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心中暗道,你李泰雖說也算是才學不錯,比我倒是強得多了,但可惜,老子現在是李白附體。

李泰苦笑,兩首詩立意相似,他的詩里只剩幽怨,而人家卻寫的大氣磅礴,隱隱的還含着凱旋之意,卻是比他的好上不少。

這李泰倒也君子,自然不會輸不起,當下拱手一番表示認輸,秦浩笑眯眯的就把這三盤菜全都給收了。

河對岸,幾十號公子哥看秦浩他們優哉游哉的舉杯對飲,杜荷和柴令武捧着蹄膀羊腿啃得滿嘴流油,一時間大有幽怨之感,恰好一陣冷風吹過,眾人肚子里沒食竟然都覺得有點冷了。

這特么到底是誰在收拾誰?隱隱的,眾人都有些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