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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羽初时从于小八口中得知神木门境内有这样一个去处,颇有些讶异,直到身处此地,才发现确实不假。

“包子,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

“刚起土的黄精、山参,还冒热气呢,固本培元,保你服了之后龙精虎猛,瞧一瞧,看一看啦!”

“一张灵符,日行千里,贴在鞋上脚力赛神驹,气死马匹!”

……

奚羽上前几步,阵阵叫卖吆喝之声传入耳中,和俗世小贩无异,所售之物也是五花八门、杂乱无章,和仙门八竿子打不着的俗物别说包子,就连酒水坛子都有,而和修行沾边的药草和符篆之类也有不少,一件件陈列在地上,任人挑选。

此地作为交易场所形成已久,其中内外门弟子均有,门中对此事也早已知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禁止,除了派人偶尔巡视,避免滋事争斗之外,给予了很大程度的自由。

每当暮鼓响起,劳务结束,就是此处最为热闹的时候。

而这些卖主有的是家乡就离神木山门不远,充分发挥了地利,吩咐家里人每隔月把送上一些土产,拿到货架上售卖,而有的则是留在手头无用,想要交换更心仪之物。

神木门超然物外,金银铜板之类的货币对于修仙中人而言,和路边的石子无异,自然不流通,这里奉行的是以物易物的原则,不过凡事有例外,奚羽也从于小八那打听明白,还有一种名叫做“小百草液”的硬通货。

那是门中发放的灵液,呈碧绿色,散发出一股扑鼻的幽香,对于修炼长春诀有着莫大的好处和非凡奇效,可以省去很多打坐吞吐的时间精力。据传,这种药液是从数百种的奇花异草中萃取提炼出来的菁华精粹,每一滴都弥足珍贵。

奚羽在听到小百草液时,心中蓦地一动,联想起了郑仙芝师伯赠予他的储物袋里的那些小瓷瓶,所以他此次前来,倒不是只打算看看热闹罢了。

这里的人并不都是以真面目示人,还有很多带着面纱行走的,甚至在前方的人群中奚羽看到了三四个全身笼罩在一团黑雾里的人形,显然是掩人耳目,不想让人看穿其身份,也不知施展了什么术法。

奚羽只好奇多看了几眼,有一个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便冷冷哼了一声,目光从奚羽身上掠过,见他修为低浅,身上唯有微弱的灵力波动,轻蔑地离去。

奚羽对此也不着恼,沉吟了一会,便想明白了其中小小的名堂,大抵就是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有些后悔,没有把恩人的斗笠带来,但事到如今,第一次来图个新鲜,四处逛逛也好。

他不疾不徐地踱步其间,却不知自己东瞧西看的样子很快引起了一双闪烁贼光的眼睛的注意,猜准了奚羽定是个新来的,那双眼睛的主人暗自窃喜一阵,心道:“生意上门了,这小子面生,必定是个新入门的愣头青,不痛宰他一顿枉为人啊!”

这位盯上他的摊主故意在奚羽走进之时,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吟道:“世间有异贾,无物不可售,一曲荒唐梦,只许有缘人。”声音清朗,双手拢在袖中微微阖目,和周围噪杂格格不入,这通摆谱登时显露出几分出尘之意。

“嗳,这位小兄弟请止步,我观你面相与我摊上数件宝物有缘,何不坐下,我二人谈仙论道一番如何?”

结果奚羽充耳不闻看都不看一眼就要过去,到嘴的鸭子要眼睁睁飞走,此人见状心中焦急,暗骂了句“又是个有眼无珠的”,面上却不露声色,陡然间睁开了双眼,脸现疑难,手指掐动如同卜卦,了然地点点头,出声叫住了奚羽。

奚羽闻言“哦”了一声,停下脚步,其实他听这摊主故弄玄虚,口气这般托大,竟夸下如此海口,早就好奇,想看看卖主是何方神圣,却是心中一动,故意佯装没听到的样子,试探此人一试,果不其然这人立马沉不住气了。

此人装模作样的做派他眼角余光斜睨瞥得清清楚楚,这种吊人胃口的把戏他没上山门前见过不少,心中不免好笑,对这摊主的底细也摸清了一二,这时才好整以待地光明正大从上到下看了对方一眼,只见此人长得尖嘴猴腮,缩头耸肩,两撇焦黄胡须,眯着一双狭长的柳叶眼,身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黄袍褂,形貌猥琐至极,怎么看怎么活脱脱像一只经年的大耗子,和适才装出来的气度大相径庭。

这长相如同耗子的摊主看到奚羽转头,连忙拿出一个小木凳放到对面,奚羽坐下之后,还没等他说话,旁边就有人笑道:“哟,耗儿爷,生意兴隆啊!”又转过头对奚羽眨眼道:“这位师弟你可别轻信了这大耗子,就知道逮着新人在这坑蒙拐骗呢,他卖的都是从山民手里淘来的腌货,年头都比他小子的亲爹还老呢,抵不了什么用,不如上我这瞧瞧?”当着面公然就抢起了生意。

“一边凉快去!”面对堂而皇之的拆台,这绰号叫耗儿爷长得也像只老鼠精的主没好气像赶苍蝇似的摆摆手,羞恼道:“欠松皮是不,敢坏你爷爷的好事!”

那旁人毫不动气,笑笑了事,去招呼其他过路人了。

他生怕奚羽跑了,忙不迭赔着笑脸,搓了搓手,道:“随便看,不招人嫉是庸才,刚才都是那些大路货色眼红诋毁我,我张大炮做生意向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大可四处打听打听,有口皆碑,绝对让您满意,买了一回还想下回!”

奚羽笑了笑,低头在其摊子、说穿了就是一张秽迹斑斑的破羊皮上一扫而过,杂七杂八的堆得如小山一般,他挑来拣去地随意翻看,目光在中间略微停留,倒是发现了几件合称心意的物事。

奚羽微微沉吟,问道:“这两样东西怎么卖?”

“一瓶……不,两瓶小百草液。”张大炮面露喜色,刚想说什么,低头猛然看到奚羽腰间悬挂的丙字木牌,立即改了口,伸出两根熏黄的手指。

奚羽深深望了他一眼,沉思少许,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的小瓷瓶,道:“我只有一瓶,这单生意做不做在你。”

张大炮接过去,打开塞子,闻了闻,顿时脸色一变,失声惊道:“百草……”不过话一出口他就感到不对,竭力平复下自己心中的波澜,尽量以平淡的语气说道:“果然是小百草液。”

“是百草液,这样一瓶原液值得上十来瓶小百草液!这小子不识货,给我捡了这么大便宜,不行,一定要镇定。”

他紧紧捏着小玉瓶,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好像做了一番天人交战的挣扎之后,方才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算我吃点亏,这单生意我做了,就当交了个朋友。”

话虽如此,他看向奚羽的眼神越来越灼热,仿佛看到了一座移动的金山一般,心里狂喊道:“错不了,我炮爷什么时候走过眼,这合着是位大主顾啊,也不晓得是哪位长老不露面的嫡孙,一定要打好关系,日后不愁不一本万利,财源滚滚指日可待哇!”

一念至此,张大炮迅速将小瓷瓶收了起来,起身十分热情地将奚羽看中的东西包裹妥当递了过去,笑嘻嘻道:“哎呀,难怪我一见小兄弟你就觉得分外亲切,如看到了一位故人,方才灵光闪动掐指一算原来就是应了我二人相识,莫非是前世有缘不成,往后还要多亲近亲近。”

他上前说着一只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嘴上告罪,连声说道:“怪我怪我,都忘了请教兄弟你怎么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