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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据我所悉,后续还有异事发生。”张大炮狭长眼中奇光一闪。

“什么?”

“传闻事后恰逢雷雨大作,前去收殓战场遗尸时,根据善后的人所叙述,竟不见了那断气已久的‘劫数’,肢体不全的尸身仿佛插翼而飞了似的。时人猜测,多半是被他的门人或者旧识暗中移走了!而最大的疑犯便不可避免落到咱们神木门头上了,平白受了这后世几百年的不白之冤,境况愈发是雪上加霜。”

“怎么,他还有门人弟子吗?”奚羽紧了下眉头。

“这个……倒是闻所未闻,只是出于一种假想罢了。”张大炮讪讪挠了挠头,徐徐道:“在这之后,四百年间,咱们魏越几国人才凋敝,元气至今仍未能恢复如初,因此,在那些外来修士口中,多了个戏谑的称谓,即“末法之境”,也是拜其所赐。要知道,在长远岁月,魏土未改国号以前,放眼整个南域修真界都属中流偏上,能排得上号的那种。”

“‘劫数’荼毒世间,遗祸无穷,他的名讳曾给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带来真切的恐惧和不可磨灭的疼痛。久而久之,也由此成了十国修界的一块心病。跟着连其人的名字都被视作禁忌一谈,不允许流传,渐渐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好像一提起那‘劫数’的名讳,就会招惹致不洁的灾祸降临到头上一般。”

“至今对此事,神木门上下仍然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一手铸就,却反成耻辱,终究不是段多光彩的历史。所以,门中年青子弟均不明详情,不晓得曾经出过这么一个叱咤风云的大魔头。”

时光荏苒,任何力量都敌不过它的无孔不入,光阴消涨,风流云散。

数个甲子几代人,便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看你的样子,似乎知道他叫什么?”奚羽神色古怪,斜眼瞧了他一阵,狐疑地道。

“呃……这个。”张大炮闻言语气一滞,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没料到奚羽会打破砂锅。

奚羽更加笃定,断然道:“少给我打马虎眼,速速报来。否则我怎么知道是确有其人,还是你虚构捏造出来诳我的?”

“在下对天发誓,姓张的绝无虚言!”张大炮一脸委屈,他一通下来讲得口干舌燥,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这天杀的奚二居然不信。

他目露挣扎之色,咬了咬牙,四下环顾了一圈,确保没有第三者后,这才神情凝重,道:“想好了,你真要听?”

“废话,不然就把百草液还我!”奚羽斩钉截铁,作势就要伸手讨要。

张大炮实在没辙,都费了这么多周折,东西是不可能原物奉还了,只能服软。

“听好了二爷,他便是盖……世……毒……人……殷……九……黎!”张大耗子几乎是一字一顿,吐出了后面这七个沉重如山的禁忌字眼。

“殷九黎?”奚羽喃喃,心里将这个名字记下了。

“嘿嘿……二爷,那个,三桩秘闻你也听了,我那边还有摊子要照看,你看?”张大炮见缝插针,干笑着搓了搓手。

奚羽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百草液的事就算了,告一段落。不过……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话音一转,在张大炮的错愕中,奚羽斟酌一番,开口道:“你先前说你灵根差,是自谦还是真的?”

张大炮微微发愣,随即化为自嘲一笑,道:“二爷问的是这个啊……不错!张某天资确实粗陋,灵根若以神木门甄选的门槛而论,甲乙丙丁四品,恐怕连边都够不着,顶多只能算个不入流的戊?”

这下轮到奚羽奇了,道:“那你怎么入门的?”

张大炮恍然,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道:“自然是钱财开道,无往不利!这二爷就有所不知了,神木门除内门嫡系、外门记名以外,还有第三类,就是像我这样带艺投师的俗家弟子。因为有功于神木,所以破例特招进来,嘿……想当初为了这个名额,我不惜血本投在那负责采办的矮冬瓜身上,肉疼了我好久,现在回忆起来都糟心……”

“至于待遇的话,除了不用服满二十年杂役的辛苦活,和外门弟子也没什么两样,甚至想要得到真传,还要更难上加难。怨就怨神木门怕旁人觊觎那莫须有的雷法,对待我们这类人格外排外,也忒小家子气!”

“也不瞒二爷你说,要不是为了这南域诸国盛传开辟神泉最上乘功法之一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诀”,我才没那个闲心自己找罪受呢!那戒律堂的人一个个鼻孔朝天,眼高于顶,活苍蝇似的,看着就一股邪火!”

“原来如此。”奚羽疑惑顿解,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放到仙门也行得通。

“其实,咱们修士也不过就是群修仙练道之人,在长生的驱使下,某些方面的**甚至要来得更加强烈。说穿了,修仙就是资源之争,天材地宝并非是无限的,而修士却一代一代层出不穷。从古至今,你争我夺,为的无外乎便是“财侣法地”四条而已,任谁也没法免俗,早不新鲜。”

这时,张大炮颇为落寞道:“如果把神木门乃至整个修真界比作是个人来人往的大客栈,都分个三六九等,那甲等美玉的便如住在天字第一号房的上宾!此事先天注定,羡慕不来。”

“二爷,你可知我在现在的境界卡了多久了?”张大炮突然问道。

没等奚羽回答,他便自顾自说道:“四年!整整四年了,毫无寸进!若不是你的那瓶百草原液,我不知何时才能凑齐那炼制龙门丹的材料……”说到最后,声音中已充满了忿然,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情。

奚羽一言不发,沉默地看了一眼对方,内心有所触动。

张大炮的失态只在片刻间就消失,忽见奚羽蓦地手一台,一样物事丢了过来,他慌忙接住,拿到手定睛一看,却是再熟悉不过的瓷瓶样式,里头乘的他不用打开,便知道是门中发放的小百草液。

“二爷,这……”张大炮又惊又喜,暗道这刻薄小子出手这么大方,难不成转性了,炮爷稍微吐点苦水,就懂得体谅人了不成?刚想感激涕零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表达谢意,话到喉头,听到奚羽接下来的说辞就立即咽了回去。

“这瓶小百草液就权当上次的货金,一码归一码。但你别忘了,还欠我个人情。”奚羽眉头一挑,淡淡解释道。

“这个自当,自当……”张大炮面上堆笑,心里却暗骂就知道准没好事,合着是提醒他呢,也全怪自己先前嘴贱,人情债才是最难还的。想到这儿,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两耳刮子。

他低头哈腰,总算把对方像是送瘟神一样送走了,直起身子,冲奚羽离去的方向撇了撇嘴,然后转头掂量了两下手里的晶莹小瓶,把玩一会,才塞进了屁股后头挂的储物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