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子言看着周揚，心底直嘀咕，也不知道周揚今天找自己是做什麼，總感覺好像他有些奇怪，可到底是什麼地方奇怪，蔡子言又說不上來，只好自己拿了拿了個杯子，給周揚接了一杯開水，放在他面前，這才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的神情略帶幾分嚴肅，“周總這個時候來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周揚淡淡笑了笑，“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問問你，關於一些私事吧。”

周揚心底有些不甘心，在猶豫掙扎了這麼久之後，他終於決定不要委屈自己，要找蔡子言說清楚。

蔡子言原本以為周揚找自己會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此刻聽他這麼說，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和權果說的那些話，心裡有些觸動，同時也想明白了，要是周揚一定要說些關於他們之間感情的事情，那自己就一定要把話說的清楚明白。

她不想要做事拖沓，不想給別人希望，也不會給別人任何錯覺。

蔡子言沒說話，眼神直勾勾看着周揚，周揚原本那些想要說出口的話忽然就梗在後來喉嚨處，發不出來一點聲音，甚至有些難堪的感覺。

他從來都不認為蔡子言會不知道自己的情感，也從來不認為蔡子言是一個貪慕虛榮的人，他甚至已經在構想，自己和蔡子言的以後，卻沒想到，他什麼都沒來得及說，蔡子言就已經嫁給了權果。

剛開始的時候，他心底難受，看着權果對蔡子言總是不屑的時候，他心疼，他給蔡子言發消息，可沒有得到回應，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看中的女孩被別人這樣糟蹋。

可後來，看着她和權果兩人公然亮相，看着兩人看着對方的神情越來越纏綿，看着他們兩人的感情日復一日的深厚，他的不甘又多了幾分其他因素。

以前那個屬於自己的女孩，最終投入到了別人的懷抱。

他咬了咬唇，不甘到底戰勝了理智，“子言，你進入公司後，一直是我帶着的，最初設計部的人少，你的設計都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那會，我不相信，不相信你感受不到我對你的心思。可你，你為什麼……”

蔡子言淡淡笑了笑，“我為什麼會嫁給權果是嗎？”

周揚抬起眼眸，看着蔡子言，看着她的神情，忽然有些陌生了，這樣的蔡子言，和自己開始認識的那個蔡子言，真的有了許多的不同，也許是氣質，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麼。

蔡子言見周揚只是看着自己發獃，什麼話也沒說，微微蹙眉，“我嫁給權果的確是因為意外，這我從來沒有不承認，可後來我和權果兩情相悅，這是我之所以能夠強大的原因。對於我來說，我想要做的是一個能夠站在權果身邊，陪着他一起指點江山的人，而不是一個依附他的，躲在他身後的菟絲花。”

周揚微微張嘴，神情詫異，“我以為，我以為……”

蔡子言淡淡笑了笑，“你以為什麼，以為我貪慕權家的富貴是不是？”

周揚並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低頭，他的手不自覺的在纏繞着衣角。

蔡子言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已經明白了過來，將眼睛挪開，“最開始我懷孕，是不打算要的，是我婆婆找到了我，說我是適合權果的人，說我公公也很看好我。我不明白，我家世不好，父親欠錢，母親的眼中只有弟弟，而我的心中，一直認為只有一個弟弟是我的親人。”

她淡淡笑着，說出那些不堪的歲月的時候，語言裡面多了很多的釋懷，“我不情不願和權果結婚，婚後就好像是兩個陌生人，直到馮琪琪將我推倒，害的我的孩子沒了之後，我心底恨，也微微鬆了一口氣，我和權果說，孩子沒了，我們離婚吧。”

周揚這個時候抬起頭來看着她，顯然沒想到，蔡子言居然還經歷過這些。

她懷孕結婚他是知道的，後來孩子為什麼沒了他卻不知道，但心底也多了一些期盼，期盼權家和蔡子言離婚，這樣他才能趁虛而入，噓寒問暖，說不定蔡子言就會感動，然後答應和自己在一起。

只是他一直沒等到這個機會，也沒能知道孩子沒了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我後來開始懷疑，懷疑公公婆婆對我的好只是愧疚，懷疑權果心底還有別人，我草木皆兵，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她語氣淡淡，說起那段往事，神色帶了幾分釋懷，“可後來我和權果在不知不覺中靠近，我也慢慢從那段陰影中走了出來，慢慢變得強大，慢慢明白，要想別人不欺負你，只有你自己強大。”

如果是現在的蔡子言，馮琪琪推了她，讓她沒了孩子，權家會因為顧忌兩家的情分讓馮琪琪道個歉這事可能就解決了，但藺語晗那邊卻不會就這麼算了，一定會為蔡子言討回公道。

而之前的那個她，卻連馮琪琪的一句道歉都沒有。

她不想倚靠任何人，她要自己強大，她要讓別人知道，她蔡子言不是一個能夠讓人傷害就能傷害的人。

周揚看着她眼底的光，慢慢垂下了眼眸，終於知道為什麼她和之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蔡子言，眸子里是倔強，是對生活磨礪的一種韌性，可現在的蔡子言卻不是這樣的，是自信，是堅強，是一種強大的氣場。

這一切，是權家帶給她的，也是她自己想明白的。

他那些質問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忽然就覺得難堪了起來。

蔡子言看着周揚慢慢將頭低下，一副很難過的樣子，“周揚，你說你喜歡我，不相信我不知道。我告訴你，我的確知道，可我為什麼裝作不知道，是因為我明白，我們不會有任何結果。”

周揚猛地將頭抬起，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蔡子言，“你說你知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和我說？我一直以為，你會跟我挑明，你會說你也喜歡我，你……”

蔡子言淡淡笑了笑，“我是考慮過你，會不會成為我的另一半，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在遇到權果之前，我就是這樣一個市儈的人。我知道你會帶着我離開那樣一個旋渦，那樣一個困境。可你能有今天不容易，你的父母不會同意，而你總有一天也會厭倦。”

周揚不停搖頭，“不會的，你試都沒有試過，憑什麼說我會厭倦？”

蔡子言淡淡笑了笑，“很簡單，因為幾次請我吃飯，欲言又止，我就明白了。你害怕，害怕我的家庭會成為你的負擔，害怕，害怕會承擔我弟弟以後的生活，害怕，害怕我的父母會變成水蛭一樣，一輩子吸附着你。”

周揚的眼睛慢慢變大，心裡忽然一冷，就好像是有人在他的心上開了一槍一樣，讓他瞬間就手腳冰涼，甚至能感覺到四肢都在發抖的感覺。

他驚詫蔡子言居然會將自己的內心看得這麼透徹，也忽然醒悟過來，原來自己那段時間的猶豫不決，居然是這麼回事。

他覺得無地自容，頭埋了下去，雙手捂着臉，淚水奪眶而出。

虧他一直標榜自己才是最愛蔡子言的那個人，卻沒想到，他的內心居然是這樣的骯髒。

蔡子言看他這樣，站起來，輕輕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感覺到周揚身體變得僵硬，這才繼續說，“其實你這樣做是對的，不然我要是當時真的衝動答應了你，才是真的害了你。我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知道你幫不了我多少，所以也就一直沒有開口回應你那些似有若無的曖昧。”

周揚猛地站了起來，他搖搖頭，“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這樣的人，而我，我到現在才明白過來。你如果當時答應了我，我不是現在就是以後，我一定會因為你家裡的事情而對你厭煩。而你，不開口是因為不想拖累我，我居然還在心裡對你各種揣測，想一想，我周揚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說完之後長長舒出一口氣，眼眶紅紅的看着蔡子言，“子言，對不起，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困擾你了。“

周揚說完之後，也不給蔡子言任何反應的時間，轉身拉開辦公室的門就要往外面走，只是他的腳步頓住了，看到外面站着的權果，也不知道為什麼，眼神忽然就變得心虛了起來，嘴唇挪動了好一陣，到底只是淡淡喊了一聲權總，側身讓權果走了進去，轉身關門的時候，看到蔡子言的臉上揚起的幸福笑容，那種空洞的，被風吹的感覺又席捲而來。

等身後的門哐當一聲關上後，權果這才微微挑眉，“怎麼了這是？”

蔡子言嘿嘿笑了笑，“不知道他今天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忽然要找我把話說明白。你是什麼時候來的？聽了多少？”

權果走到蔡子言身邊，低頭親了親蔡子言的唇，“聽了多少什麼的，要看夫人是怎麼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