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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突然,一阵闹铃声急促响起。

朱颜猛地睁开双眼,惊坐起,剧烈喘息着环顾四周——光线柔和的落地灯,简约清冷的家具,还有眼前进入屏保的电脑屏幕——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回过神来,他从桌面上拿起手机,滑去屏面上显示着22点的闹钟设定,将手机扔回桌面,整个人瘫坐在柔软座椅上,长吁一口气,随手抓过旁边桌子上的医用消毒纱布擦拭着满头大汗。

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朱颜觉得口渴难耐,滑动身下座椅往前桌靠近,端起桌上的酒瓶子喝了一大口梅酒,眨了眨紧盯着电脑屏幕的酸胀双眼,手指停留在右眼角一颗鲜红的坠泪痣上,忽觉它有些隐隐生疼,不在意地揉了揉,手便搭上鼠标,屏幕保护屏消失,显出之前鼠标定格在某个画面的视屏上。静止的视屏画面是一具惨白干瘪的男尸,其脖子上有两个深深血洞,朱颜并没有再点开视频,而是盯着静止的画面,陷入深刻沉思之中。兀自发呆时,手机铃声响起,朱颜微微被铃声吓了一跳,眼睛终于离开屏幕,放下一直曲在软椅中的双腿,站起时突然袭来的酸胀惹得他“嘶”了好几声。

他拿起手机一看,手机来电显示是贾医生,露出倦容,按下扩音键,将手机扔回桌面,“你好,贾医生。”

手机里传来一道平和动听的女声:“你好,朱颜。最近几天你都没来诊室,是不是睡眠有所改善了?”

朱颜捏了捏鼻子上的晴明穴,说:“刚做了个梦。”

贾医生沉默了几秒钟,依然平和道:“又做了那种梦?”

朱颜蹙眉,说:“不是,这次是从未有过的梦,离奇的梦。”

贾医生问:“还是噩梦?”

朱颜淡淡应了一声“嗯”。

那头有一会的沉默,然后是柔和得能催人进入梦乡的语调:“药继续吃,有空再过来复诊。”末了,又叮嘱了几声,两人才结束通话。

手机还没离手,铃声再度响起。亮着的屏幕突然又显示了一个号码——陌生的号码,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哀怨的女声:“朱颜,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可是你是不是早就我把我忘了?你的心里除了工作到底还有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女朋友?”

朱颜听着这还并不算熟悉的女声,这也不知是第几个自封为自己女友的人了,微微皱眉:“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话一出口,他忽然愣住了——怎么和刚才梦里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电话那头静了静,忽然幽幽哀叹一声:“唉,看来传闻一点也不假,你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爱情对你而言就只是一个空白的字眼,你最爱的是……”又静了静,听起来似乎还有些哽咽,“死人。”说完,手机传出了急促的“嘟嘟”声。

朱颜对着断了线的电话愣了许久,看了看来电记录,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他依然想不起是谁,梦里的事情发生在现实了?他摇摇头——只是巧合吧,有些时候人们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莫名有种“发生过的”“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这只不过是“记忆错觉”,是大脑对它的主人开了一个玩笑罢了。朱颜放下手机,视线重回电脑屏幕,又盯着那两个深深的血洞发起呆来。

没容他开始任何的思绪,手机铃声又响起,他只得再次不舍地移开视线,拿起手机一看——林脑残。接通后没等他出声,对方已传来林夕夕叽叽喳喳的欢快女声:“朱哥哥,你现在在哪?是宅在实验室还是宅在验尸房?”

朱颜愣了半天才呆呆开口:“……在家。”

林夕夕显然很意外:“在家?不会吧,难得哦!我都快以为验尸房就是你的家了!哈哈,怎样,今天咱们可是难得休假,要不一起出去溜达溜达?”

朱颜挠挠头,木讷回道:“我还有事儿。”

林夕夕高声说:“你一个人在家能有什么事?在家验尸?男尸还是女尸?如果是女尸的话小心诈尸之后垂涎你的美色啊!”

“你这想法是极度不科学的,世上哪来诈尸一说!”朱颜干咳了咳,“我说,你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可挂了啊!”

“别!”林夕夕爽朗笑道:“这都过了饭点儿了,你还没吃饭吧?你上次说过要带我去吃顶级牛扒的,现在可以执行了!”

朱颜快速回忆了一遍梦中的记忆,下意识捏了手腕一把,传来的痛感令他龇了龇牙,怔怔着说不出话,耳边又听到林夕夕爽朗清脆的声音:“可不许耍赖啊!”

外头一直惊雷不断,朱颜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向窗前拉开窗帘,隔着紧闭的窗户仍然能感受到风雨的狂乱猛烈,远处天边闪电更是一道接一道,凝望天际,他皱眉,脱口而出:“这种天气你是打算出去被雷劈吗?”

如预料中,林夕夕的话和梦里一字不差:“嘿嘿,你要是敢耍赖我就诅咒你以后都查不到死者的死因!再也做不了你最爱的医!”

朱颜脸色深沉,拉上窗帘,“我马上去接你。”

雷电交加,暴雨如注。车子开到市中心一家口碑不错的西餐厅,两人刚下车,林夕夕便不顾风雨猛烈洗礼,一脸花痴相地缠上朱颜撑着黑伞的手臂,朱颜满怀心事,并不怎么搭理她。

餐厅的风格简约而高档,荡漾着古典轻音乐。各餐桌上都点起了蜡烛,气氛温暖而暧昧。朱颜边看菜单边想着梦里的事,心不在焉。

林夕夕翻了个大白眼,道:“叫你出来吃顿饭你怎么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啊……小气鬼!”色迷迷的眼睛时刻不离朱颜,见他还是不搭理自己,嘴一扁,“话说,老大啊,我一直觉得你是披着男皮的女郎。”

“什么?”朱颜终于抬头看向林夕夕。

林夕夕被他一双桃花眼一电,险些跌落座椅,于是镇定了意乱情迷的心绪,咽了咽口水,软软道:“……人家的意思是,你空长着一副男人的皮囊,可是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子啦!”

“闭嘴!”朱颜再度眯眼,眼角的坠泪痣随之晃动,平添一丝不属于男子的媚气。

林夕夕心跳再度起伏,夸张地捂着胸口道:“咳咳!你自个儿不觉得?你瞧瞧你,心细如发、温柔善良、美丽动人、粉雕玉琢……关键是不近女色!就连名字都是女人名!你说说,你的灵魂真的不是女的?”

“咳咳……你这想法……”朱颜清清喉咙,心中疑虑渐深,索性照着梦里的话说下去:“你真认为死者是心脏病突发而亡的吗?”

林夕夕瞪大了眼,不满道:“今天是休息日啊,老大!”

朱颜继续说:“死者颈静脉怒张由锁骨上延伸至耳垂方向有一条青筋如小指粗细,这是右心功能不全所引起。皮肤、口唇和指甲出现暗紫色,这与机体组织长期缺氧,肾上腺皮质功能降低有关。我将冠状动脉作间隔二至三毫米的多个横切面,观察到有粥样硬化斑和血栓,这些都证明死者确实患有严重心脏病,并且在死前的确是心脏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