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閣樓上放着那一團鬼窗帘。

三個人都不知道拿它怎麼辦才好。

老薑已經絮絮叨叨了一整天,秦慕彩連理都懶得理他。

最後,還是秦慕離一拍桌子:“管他呢,燒就燒了,我捉了一輩子鬼了還怕這個東西出來作亂!”

“二姐,你可得想清楚了,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兒咱們可真對付不了啊。”秦慕彩還是猶猶豫豫的,不敢下決斷。

“說不定啊,咱爹就是出於自責才沒燒窗帘,你想啊,這個鬼他依附在窗帘上潛進咱們家雖說是要幹壞事,可是他的死就是咱爹給害的,咱爹心腸又軟,哪能忍心讓這個鬼魂飛魄散呢!你聽我的,燒了它,一準就沒事兒了!”

“二姐,可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你們就是想多了,我跟你說,我活這麼大歲數了,還沒見過邪風歪氣真能興風作浪的,聽姐的,現在就燒,你找個銅盆去,我去拿窗帘。”

秦慕彩拗不過她,只好慢騰騰地去翻銅盆了。

老薑站在一旁,冷着臉道:“老了老了,倒開始裝神弄鬼了,真是有什麼樣的爹就能生出什麼樣的女兒。”

秦慕彩白了他一眼,沒搭腔。

她心裡清楚,老薑對於這個窗帘還是有三分懼憚的,只不過礙於面子裝才出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誰讓他當了一輩子幹部呢。

秦慕離把窗帘從閣樓上拿下來的時候,銅盆已然端端正正地擺在了客廳的正中央。

老薑在廚房裡皺着眉頭看着兩個人在忙忙活活。

依照秦慕離的要求,銅盆朝向正南,客廳里的東西都清掃一空,只留下一張四角方桌放在銅盆正前面,桌上擺成了一個祭台,兩側放着木劍銅鑼,中間燃了三炷香。

秦慕離在銅盆里撒了一把黃符,然後走到祭台前,閉着眼開始掐訣念咒。

至於她嘟嘟囔囔地說了些什麼,秦慕彩一個字都沒聽懂。

突然,她兩手一揮,大喊了一聲:“拿窗帘!”

秦慕彩就哆哆嗦嗦地遞上了那張沉重無比的舊窗帘。

秦慕離將窗帘抖了兩抖,平鋪開來,一隻手指蘸了滴清水在上面畫了個什麼符,隨後就要往火盆里扔。

忽然,她怔住了。

窗帘呼啦一下掉到了地上,飛揚起一片塵土,黃符的灰屑紛飛翻騰、火星四濺,房間里頓時飄散開一陣嗆人的焦糊味道。

“二姐,怎麼了啊?”秦慕彩捂着口鼻焦急地問。

“不對!”秦慕離說。

“哪兒不對啊?”

“你快看窗帘,那上面的人呢?”

秦慕彩立馬蹲下身翻來翻去地找那個黑色的人影,可是什麼都沒找到。

原本印着人形的那塊粗布上,只剩下了淡淡的一抹灰色。

“二姐,咋沒有了呀?”秦慕彩疑惑地問。

“完了,完了,那鬼……跑了。”秦慕離癱倒在地、冷汗直流。

“什麼意思啊?跑了?跑哪兒去了,二姐,現在可怎麼辦吶?”秦慕彩的腦袋轟隆一聲響,不知所措。

老薑從廚房弓着腰走了出來:“我那個時候就說,你們家的破爛別往咱家裡頭拿,要早扔了哪還有現在這檔子事兒啊!現在好了,帶回來個鬼,哼。”

他抻長脖子瞅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窗帘,又哼哼唧唧地進了屋。

“二姐,你倒是說話啊,這……這可怎麼辦才好啊?”秦慕彩急出了一頭汗。

秦慕離干愣了半天,才說:“你容我想想。”

窗戶哐當一聲被什麼東西給推開了,夏末初秋,空氣里參雜着戶一股乾燥的草灰味兒。

一隻瓢蟲撲棱着翅膀落到了四角方桌上,又撲楞楞地飛回了窗邊。

四下連一絲風都沒有,可秦慕彩卻覺得渾身發冷,好像被人從頭到腳地潑了一盆冰水。

外面似乎有人在一鍬一鍬地鏟着土,鐵鍬和泥土摩擦的聲音順着窗戶溜進了秦慕彩的耳朵。

那聲音就像是有人在挖坑埋屍。

這個屋子瞬間變得詭譎異常。

現在,屋子裡多出了一個人,可是任誰都看不見他。

沒有人知道他下一步將要幹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兒。

這就好比你明知家裡進了賊,他此刻正舉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在你身後抵住了你的脊梁骨,你卻還在東張西望地探聽他的位置。

秦慕離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扶着地慢慢爬起來。

“我知道該怎麼辦了。”她說。

老薑和秦慕彩都一齊期待地望着她。

“之前我就遇到過一樁這樣的事兒,只不過,那不是窗帘,而是一張老照片。”

“什麼老照片?”秦慕彩問。

“許多年以前,有個人拿着一張照片來找我,照片上只有一個老房子,看起來應該是民國年間的舊房了。他說,本來照片上還有一個人,那人是他的祖爺爺,有一天他偶然把照片翻出來一看,卻發現那上面只剩下老屋,祖爺爺不見了。

之後,他的身邊就發生了很多離奇的事,譬如,家裡的冰箱門會自己開關,房間里的電燈經常會無緣無故地壞掉,晚上睡覺的時候一閉上眼就感覺有人在盯着自己看,諸如此類的,連他的時運都持續走低,什麼工作啊家庭啊都出現了各種不順,他懷疑是照片上的祖爺爺下來作的怪。

我當時想了很多辦法,最後我和我們家那口子想了個辦法,事情便就此平息了。”

秦慕彩問:“你們用了什麼方法啊?”

秦慕離沉吟了片刻說:“我們做法把那個折騰人的老爺子又抓回照片上去,然後一把火給燒了。”

秦慕彩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也就是說,要把這個鬼再抓回到窗帘上?”

“不是,這個鬼和我上次遇到的又不一樣,那個老爺子他本來就是照片上的人,它不是鬼也不是靈,說白了是個不存在的幻象,只不過這個幻象受到了什麼未知力量的影響得以從照片上出來了;而這個鬼它是個實實在在的鬼,窗帘不過是他的暫時棲息之處,要捉它就不能再用這個普通的窗帘了,得用法器。”

秦慕彩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法器?”

“你別急,這樣,我先回去把咱爸留下來的東西都查看一遍,說不定就有辦法了。”

當天下午,秦慕離就收拾了東西坐上了回去的火車。

秦慕彩一臉擔憂地望着火車漸行漸遠,她的魂彷彿也跟着那響亮的汽笛聲走遠了。

秦慕彩不敢再回家睡了。

她一進門,就覺得屋子裡有個看不見的人在飄來飄去,想盡把法要嚇死自己。

那個鬼,要來找她報仇了。

沒想到老了老了,卻攤上這麼件稀奇古怪的事兒。

老薑嘴上雖說不怕,可秦慕彩看得出,他心裡比誰都膽怯。

就在二姐走的第二天,老薑在自己屋子裡就老是不自覺地往身後看,一會兒就要轉過頭看看,問他看什麼他卻隨手拿起一張報紙,裝模做樣地說:“這沙發坐得真不舒服,老伴你看,都被坐都塌了,唉,人老了,沙發也老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