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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林氏过来,坐在三楼上与夏芫谈了很久,听得夏芫整个人都成了寒冰柱子。

“不可能,那个神医是我和霍尊一起去找的,不可能是骗子!”夏芫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林氏叹了口气,最后将一封书信塞到夏芫手中。

夏芫打开那封信一看,彻底傻眼了。

这是二个月前,东翼一位将军写给霍尊的信,内容是配合霍尊找位“神医”,假装给夏芫瞧病,哄她开心。

“这封信,是昨天我去万骑营探望他时,从他书柜里找到的。不是娘为难您,是我们霍家不能就此短了香火啊!”林氏的话似哭泣,也似乞求。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在夏芫眼底蔓延,她紧紧地盯着脚下的白玉地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婚第二日初见婆婆时的场景。

那是候,听到林氏说休妻,她心里比谁都高兴。如今,只是纳妾,就足以让她心神颠倒伤肝断肠。

“这件事,你爹是不同意的,藤儿更不会同样,但我作娘的和你做妻子的不能不为他打算。咱们北院一直是空着的,那里几年前曾有过一场厮杀,阴气太重。但靠东北角的那间房子是干净的,风水也不错,新人来了就住在那。我不准她进西院,也不准她到茶舍来,不会冲撞着你!”

夏芫听出来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纳妾是必须的,而且人已选好。

“公主刚过世,皇上正在伤心时,对霍尊多少也是有些气的。此时纳妾是不是太急了些?”

林氏拉起夏芫的手,神秘地笑道:“这个节骨眼上,霍尊静不下心来,此事才容易做成。再说有了公主这件事情,他对女子想必也不会再那么绝情。成亲的事情少说也得三五个月,皇上到时候气也消了!”

果然是当娘的,将他儿子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芫已无话可说。

林氏对付他儿子的套路低俗老旧,好在环环相扣,对准了家里二个男人的软肋。

“我听娘的!”为了爱,她认了。

林氏起身去了万骑营,趁霍尊不注意将信放回原地,并告诉他夏芫身体不适。

夏芫身子原本就弱,伤寒脑热对她而言根本就不需要装,霍尊回去后她只说受了风寒,已经喝下药了。

此后,他每日又住回茶舍,白日里一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她。

一切与往日无异,只是霍尊沉默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少的可怜。

她们几个都明白,兴平的惨死是意料之中的,但都没料到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对谁都是刻骨铭心。

近七年里,一个追的心酸疯狂,一个躲得辛苦薄凉,如今她死了,倒是以一种爱情以外的思绪活进了他心里——内疚。

霍尊眼里心里的苦,夏芫看得懂、感受得到,却不知如何安慰。

她很庆幸那日自己没有冲上去,否则霍尊出现后三人或许会尴尬,兴平可能不会那么无所顾忌地咬着他不放,霍尊兴许也不会抱着她在大街上站那么久。

三日后,林氏安排的学徒来到茶舍。

此人明目皓齿,声音清甜,美的也是羞桃让李。

细看时,更有着大家闺秀之风范,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要比自己这个歌女出身的高贵优雅许多。

那女子跪在地上,朝夏芫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自报是霍家的远房亲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夏芫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欣赏又似讥笑。

对方府身又是三个响头:“少夫人谬赞了,小女子普通人家出身,并没念过多少书,除了些女红外什么都不懂,算不上伊人。若非老夫找人算过,说我身体底子好,容易怀上,定会不垂怜于我!”

夏芫轻笑了声,将她的身份一语揭穿:“孟蒹葭,年十六,工部尚书孟怀远之女。虽说在闺房少有人见,但琴棋书画诗酒歌茶无一不精,也算是有些名气。你这六个响头磕的,还真是折煞了我!”

孟蒹葭脸上一惊,刚站起的身子“噗通”一声又跪到地上。

虽是懒懒地坐在床上,夏芫的声音可也一点都不和善:“肚子好使的女人满大街都是,镇国将军府的门槛不是什么人都能爬进来的!说吧,凭什么让我帮你!”

“少夫人恕罪,是老夫人让我这样说的,说这样待在茶舍不易引起怀疑!我对霍少爷一片真心,自三年前皇都一见,便一直念念不忘,还望少夫人成全!”那女子跟磕头虫似的将地板撞的咚咚作响。

刚走个痴缠七年的,又来个念念不忘三年,夏芫默哀了三秒钟。

若非二只喜鹊帮她跟踪了几天,说此人在家里乖巧温顺,就冲刚才跟她耍心眼儿这一件事情,她都令人将她哄走了。

“对于纳妾一事,我心里尚有更合适的人选,那人虽出身不好,但嫁过来想必也能受些恩宠。既然我娘有意选你,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嫁过来后他若冷落了你,别怪我没好心提醒!”

夏芫不缓不慢地说着,一来试试对方的决心,二来严明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警告对方在茶楼里的这些日子不准背着她乱来。

“少爷与少夫人伉俪情深,小女子早就听闻。少夫人放心,我长在深闺之中,从未有外人见过,即便是霍少也,当年也未看清我的容貌。此事虽是老夫人安排,但小女子实属心甘情愿,若来日孤独终老,绝不怨天尤人!”

心里翻天覆地的疼了几天后,原以为不会再疼,没想到此刻还是隐隐地疼了起来。

她不想在说什么,告诉对方跟着她学习茶艺。

对于夏芫亲自带学徒的事情,所有人都不解,夏芫勾唇一笑,说自己味觉嗅觉不好,培养个新人用起来顺手。

孟蒹葭本来就懂些茶道,调教起来并不费力,教了她几道简单的花式茶样,没几天功夫,对方已经能做出来。

“自今日起,他的晚茶由你来煮!”夏芫吩咐道。

晚上,霍尊轻呷了口茶水,眉角微提了下,问道:“这茶,谁煮的?”

“我这几日老犯困,早早的就像躺到床上。这茶是我新收的一个学徒煮的,大伙都说味道不错,就先让她给你煮着,待我身体好些了再煮给你喝。”

“嗯,身子不好就多休息几日。五日后,我有两日停休,都是候回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