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世界中天翻地覆的變化，在現實里只用了一個瞬間。

“噹啷——”

在箭頭落地的聲音中，之前持箭自殘的迪亞波羅神情恍惚的踉蹌了一步，後背靠在了監獄走廊的牆壁上，緋紅之王的虛影緩緩下沉、融入了他身體之中。

灰白身軀被大帽與斗篷隱藏在黑暗中的怪異替身，如同幽鬼一般從牢房窗口下的陰影中升起，將掉落在牆角的箭頭托在手心。

名為黑色安息日的替身，將手心的箭頭對準貫通牢房內外的小窗口，如同虛影般穿過了金屬牢門，將箭放在了波爾波攤開的手掌上。

“這箭...還有這種用法嗎？”波爾波打量了一下手中沒有任何變化的華美箭矢，隨後就將目光轉向了牢房外的老闆。

迪亞波羅用箭刺穿替身胸膛，其本體在替身反饋傷害下爆出血口、又瞬間復原的景象，波爾波看得一清二楚，這讓他感到有些疑惑：“...黑色安息日攜帶、使用這支箭的過程中，也不是沒有被箭刃劃傷過，為什麼沒有觸發箭的秘密、引起這類異常現象？是替身類型的區別嗎？”

“特殊的並不是箭...”

脊背離開牆面的迪亞波羅活動了一下脖頸，用蘊藏着莫名情緒的目光看着波爾波說道：“特殊的，是用箭刺穿替身的整個過程——刺傷深度、持箭者、替身、地點、時間...所有的細節都是‘儀式’完成的必須要素...

“就算是同一個人、同一根箭、同一個位置，早一秒或者晚一秒穿刺替身，都會得到截然不同的結果。”

“嗯？”出乎預料的信息，讓波爾波詫異到臉上的肥肉皺成了一團，“如此嚴苛的條件，根本就不存在可重複嘗試的基礎規律吧？你怎麼知道自己能夠達成預期的結果？”

“所以，這才叫‘儀式’啊...”並非依靠墓志銘預知完成儀式的迪亞波羅看了看自己雙手，“所謂的‘儀式’，指的是用約定好的方法和某個更高層面的存在建立聯繫的過程...

“在地上畫個幾何陣圖也好，用箭刺穿替身也好，什麼方法都無所謂，只要儀式可以被目標識別、被目標允許，那就可以正常使用。

“至於條件的嚴苛...”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後，迪亞波羅低笑了一聲，“對於儀式的對象而言，時間這種東西和手中書籍的書頁沒多大區別，將約定的時間條件修改為我刺穿替身的那一瞬間，不就是將書籤插在固定頁碼上的簡單事情么？”

“真是不可思議...”波爾波臉皮抖了抖，繼續好奇的問道，“那...你剛才舉行的儀式，對象是誰呢？”

透過墓志銘的特殊視野，迪亞波羅深深的看了眼波爾波：“那當然是...緋紅之王。”

鋪天蓋地的緋紅光芒橫掃而過，姿態突兀改變的迪亞波羅顛了顛手心的箭頭，隨後他偏頭對牢房中那個低頭看着自己空蕩蕩手心的波爾波問道：“我告訴了你這麼多東西，你是不是也應該回答我一點問題？

“你...是怎麼控制波爾波的黑色安息日的？我能理解你對他身軀的支配，但作為靈魂力量延伸的替身...不應該如此簡單的被外人控制，你應該沒有這方面的能力才對。”

搓了搓手的波爾波，抬起頭瞥了迪亞波羅一眼，一臉古怪的說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這不重要，”迪亞波羅屈指一彈，將手中箭矢的木質箭桿徹底碾碎，然後他就隨手將金屬質地的箭頭揣進了褲包中，“請先回答我的問題。”

雖然表面上很平靜，但迪亞波羅心底卻沒那麼輕鬆——如果不是完成儀式後他的能力進化，或者說解放到了另一個境界，波爾波的好奇心又表現的有些過線了，他根本就察覺不到這傢伙身上的異常。

“嗯...”沉吟了一下後，“波爾波”拍了拍肚子，在起伏的肉浪中艱難的聳了聳肩，“細節描述清楚比較麻煩，簡單來說的話，我引導波爾波進入睡眠並做夢，通過類似夢境的東西干擾他的大腦運轉，結合波紋間接影響他的靈魂，從而讓他主動調動替身做我想讓他做的事情...

“類似於低配版缸中之腦吧，當然，這種近乎信息欺騙的方法，只能實現比較簡單的控制，我不能太過違背被控制者的‘人設’，也沒辦法讓黑色安息日做出那些會讓波爾波警覺、感到危險的事情。”

很顯然，待在固定地點、沒有生化侵襲防禦能力的波爾波，早就被某人給暗中寄生了。

作為熱情組織最活躍的高級幹部之一，長期蹲點不動的波爾波的行蹤，在暗殺組掌握一定資源後很容易就暴露了。

而他手中的箭，讓他遠比其他高級幹部更吸引程斌的目光，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損失慘重的他還沒被叛亂者徹底幹掉的原因之一。

讓從控制暗殺組後精力就一直放在實驗室里的程斌騰出手來親自進行侵蝕，這項殊榮，抵抗叛亂的熱情組織內除了波爾波外可沒有多少成員能夠得到。

“原來如此...”聽完程斌的話，迪亞波羅一臉瞭然的輕哼了一聲，隨後他又問道，“我很好奇，既然你已經掌控了波爾波，那為什麼還會選擇待在這裡、把至關重要的箭給我？我們不是敵人嗎？”

“憑緋紅之王之前表現出的能力，就算我把箭毀掉，也阻止不了你完好的得到它吧？時間的力量啊，真是作弊一樣的強大...”

波爾波翹起嘴角嘿嘿一笑：“再說...我對你的敵意，遠沒有我對你的好奇心更重，讓身上出現異變的你拿到箭，更能滿足我的好奇心吧？畢竟在這個世界中，生命有時候遠沒有一點情報重要，你覺得呢？”

無論是本體的目的還是無限之主給予的任務，探索、挖掘世界背後的秘密，都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

作死犧牲？不存在的，區區一條世界線上的探針...憑量子化身集群的體量，給單向低維載體無限續命、窮舉硬趟，都能趟平這邊的虛界世界線好吧？

...只要得到的東西，價值高於暴露更多痕迹的代價就行。

“說的很有道理，看來你並不是對真相一無所知的那種異數...”迪亞波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伸手對程斌勾了勾手指，“所以，讓我看看你的替身、讓我看看...你到底算是誰吧...”

一語言畢，緋紅之王的幻影在迪亞波羅身側具現，用如有生命般的微妙目光打量着牢房內的肥胖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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