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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軼關上屋門,外頭一個穿灰藍禁衛服,佩五品官階腰牌的禁衛趕緊迎上來。

“大人,他說了嗎?”

“他一共送了四回,沒幫那個宮女往外捎帶過東西。”

“那就肯定還有個人幫她往外捎帶吧?”

陸軼點了下頭。

“那這個太監怎麼處置?”

陸軼轉頭看了一眼,隨口說:“放他回去吧。”

“是。”

豆羹腿已經軟的走不了路了,兩個人一左一右挾着他從屋裡出來,穿過狹長的巷子,他邁不過門坎,抓着他的手臂格外有力,直接把他拖過了門坎放在了門外頭。

其中一個還問他:“要不要叫人送你回去?”

豆羹連忙擺手:“不不,不用送,不用送。”

他哪裡敢讓這些人送,誰知道會把他送哪兒去。

面前的門重重的關了起來,豆羹扶着牆好半天才站起來。

褲子一片冰涼,連靴子都濕了。

剛才在裡頭沒尿,可是門一關,他這邊就象開了閘了,再也憋不住了。

豆羹摸着牆往回走,一路上遇見兩回巡夜的禁衛,一撥過來查問過,另一撥是他認識的——就是以前在麓景軒前守門的孫侍衛,也問了一句,要不要送他回去。

豆羹現在誰也不敢信,一個人不知道跌了多少跤,往常那麼熟悉的宮道現在卻分不出東西南北。

等他終於摸到安和宮門前的時候,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叫開了門,兩個小太監把他扶進屋去,給他打了盆熱水。

手腳都凍得木麻了,這會兒暖過來才覺得疼。

那兩個小太監把李尚宮請了來,豆羹聽見門響嚇得往後一縮,看見推開門的是李尚宮,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李尚宮從身後茯苓手上接過食盒,轉身關上了門。

豆羹連滾帶爬從床上下來,趕緊說:“姑姑,李姑姑,我這屋裡腌臢……”

李尚宮把食盒放下。

太監們住的屋子當然好不到哪兒去,豆羹現在也算是混出頭來了,有自己一間屋子,平時他也就回來睡個覺,屋裡東西凌亂,氣味兒更不好聞。

“我讓人做了點熱湯,你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豆羹端起碗,湯確實是熱的,豆羹象是不覺得燙,端起來就往喉嚨里灌。

“慢些。”李尚宮在桌子旁邊坐下來,看着豆羹象是餓了三年一樣把整碗熱湯喝了個乾乾淨淨,等他放下了碗,好象比剛才多了些活氣。

剛才李尚宮進來的時候,豆羹的臉色格外難看,眼神兒也說不出的怪異。

李尚宮見過嚇掉魂的人——她以前曾經見過有人活活嚇瘋了,豆羹看起來已經和那個人很象了。

豆羹抹了抹嘴,小聲說:“多謝李姑姑。”

李尚宮沒說話。

豆羹兩手按在肚子上,象是怕剛吃下去的東西會消失一樣。

他知道李尚宮是為什麼來的,定了定神,把自己被提到刑室,問了什麼話說出來。“你給那個宮女送了綉線?沒送過別的?”

豆羹搖頭:“姑姑,我真後悔……我以為送綉線沒什麼……”

“送綉線是沒什麼。”

李尚宮也是打年輕時候過來的,太監儘管切了一刀,身體殘缺,可不代表他們就不想女人了。

相反,他們也想,可能比一般男人還要想得厲害,他們願意跟宮女們套近乎,獻點小殷勤,哪怕不是真正的男人,還想跟宮女結對食。

當然,宮規是絕對不許的。可宮規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活着,就有七情六慾,就有人情往來。

豆羹犯的這不是大錯。

可是誰讓他偏偏趕在了這個時候。

“姑姑,”豆羹恨不得指天誓日,把心掏出來表白給李尚宮看,以證明自己說的都是實話:“我真的再沒幹過別的,只給她捎過那麼兩回線,話都沒有多說幾句。”

豆羹不知道送線還能送出禍事來,真是後悔也後悔不來。

“送線不是大事。”李尚宮語氣平穩:“不過宜蘭殿的宮女,就算是小宮女,也不會就缺那幾根線使。她說想做點針線活兒換錢,那她繡的東西呢,沒托你替她換錢?”

豆羹沒覺得這事兒有什麼異常。

“我畢竟年輕,沒門路。宮女們其實常年都有託人往外送東西,送月銀,那些經手的人都是有抽頭的。捎銀子的要給,送東西換錢的也要給……”

宮女太監們不但會把月銀攢了送出去,有的宮女也會賣些綉活兒,外面專門有店子做個營生,說是宮裡出來的東西,有人還專就愛買這些。倒不是這些活計一定特別好,而是沾了個宮裡出來的名頭,似乎就和外面的人做的不一樣。

不止這些,還有些別的,不好說出口的東西。

比如,主子給的賞賜,留着沒什麼用,託人偷偷變賣。更有那種說不清來路的東西……

這些豆羹沒幹過,可他都知道。

和那些人比,自己送點線算什麼?

他也並不指望和那個小宮女怎麼樣,只是總想着,多條人脈不是壞處,沒準兒什麼時候就能跟她打聽打聽消息。

“那個小碗什麼來路,你知道嗎?”

豆羹搖頭:“她說家裡沒什麼親人了,老家在哪兒也記不清了,撥到宜蘭殿時日不算長,沒靠山,旁人不幹的活兒都讓她干……”

旁的,他實在也不知道了。

他要真對那個小宮女有心思,肯定不會只知道這麼點兒,肯定會找機會同她多說話,多打聽她的事情。

“你今天見她是什麼時候?說了什麼?”

“真沒說什麼,我就是在茶房外頭迴廊上見着她,把線給了她,她說多謝。今天事情多,又忙,我和她什麼也沒有說。”

李尚宮反覆問了幾遍,看得出來豆羹說的不是假話。

他應該與今天出的事情沒什麼干係,不然的話,刑房的人不會放過他。

不過李尚宮還是有一點奇怪。

刑房行事一向是有錯殺,不錯放。豆羹就算說了實話,他們未必就全信了,就算暫時信了,也不會這麼輕易放豆羹回來。

“問你話的人,是誰?”

說起這個豆羹也是滿心的感激。

他也知道進了刑房能好端端走出來的人沒有幾個。

“是,陸參判。”

如果換個人,他肯定回不了安和宮,更不要說全須全尾沒點兒傷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