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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妙魚不知已經有些流言傳開,因道:“她們如今在自己院子里,倒是輕易不露面。再者王爺對她們本就有些不喜,倒是也從未去過她們那裡。”

內中原因她不能告知,便撿着能說的說了。

林思雨這才放下心來,便與施妙魚說起了閑話來。

正在此時,只見林嫣然從內室走了出來,帶着幾分的忐忑問道:“如何?”

她先前倒是試過一次衣服了,只是有些寬大,當時便脫了下來,也沒怎麼在鏡子里瞧。

今日穿上之後,方才隨意看了一眼,倒是有些不大相信那是自己了。

銅鏡內的人,桃腮杏眼面白如脂,在那大紅色嫁衣的映襯下,倒像是年輕了十多歲似的。

施妙魚一回頭,便看到母親這個模樣。

正是晌午時分,日光透過茜紗窗照進來,斑駁的落在她的身上,將那一襲大紅嫁衣添了幾分金光。

她的頭上沒有戴鳳冠,而是尋常的碧玉簪子素素的挽着,反倒更顯得她眉眼精緻。

遠山眉淡掃,櫻桃唇微凃,一雙眸子裡帶着杏花春雨,叫人的一顆心都隨之恬靜了下來。

身段窈窕,行走時,那裙擺隨之晃動,恍若步步生蓮。

施妙魚一時看的有些呆,好一會兒才真心實意的誇讚道:“娘親,您真美,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了!”

聽得她毫不掩飾的誇獎,林嫣然也有些羞澀,嗔道:“哪兒有這麼夸人的?”

一旁的林思雨也笑着問道:“那妙魚將姨母放在什麼位置?”

聞言,施妙魚頓時嘿然笑道:“姨母自然也好看呢,不過母親今日衣服上勝了一籌,您便讓她一讓如何?”

見她這模樣,林思雨頓時抬起青蔥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瞧瞧這個油嘴滑舌的小丫頭喲。”

話雖然這麼說,她倒是先笑了起來,看向林嫣然道:“今日瞧着倒是剛好了,尺寸也合適。”

林嫣然點了頭笑道:“正是呢,這家裁縫倒是個靠譜的。”

見林嫣然要去換下,施妙魚詫異笑問道:“母親不要將頭面也帶上試試么?”

她可是瞧見了,那是一套東珠的頭面呢,比她當日出嫁的那個輕多了,但是勝在好看,十分襯林嫣然的氣質。

見這丫頭起鬨,林嫣然頓時嗔道:“今日不過是為了試衣服,便不戴頭面了。”

然而,施妙魚卻執意要看,林嫣然拗不過她,最終還是將全套都扮了上,笑眯眯道:“可滿意了?”

施妙魚重重點頭,偎在她身邊撒嬌道:“怪不得女兒總覺得自己生的美呢,原來都是因為娘親太好看了吶。”

聽的她這般撒嬌,林嫣然只覺得一顆心都軟了下來,面上卻還是嗔道:“你離得遠些,衣服蹭皺了又要打理呢。”

離成親的日子不到十日,若是再臨時打理衣服,可又要費一番工夫了。

施妙魚嘟着嘴,回身衝著林思雨道:“姨母,您可瞧見了?這個狠心的娘親,在她心裡我還比不得一套衣服呢。”

她這話,頓時便引得林嫣然去擰她,一面笑罵道:“你這孩子,慣會渾說呢。”

只是那手上卻沒有用力,只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

施妙魚跟她鬧了一會兒,便陪着丫鬟一起,幫林嫣然將嫁衣換了下來。

畢竟這是成親當日要穿的衣服,可不能有半點馬虎。

等到她將衣服還回去之後,下人也都將嫁衣疊好,小心翼翼的收在了專門打造的衣櫃里。

施妙魚看着下人收拾,見那大紅的顏色,沒來由的便嘆了口氣。

見狀,林嫣然關切的問道:“我的兒,你怎麼了?”

施妙魚原本只是想感嘆一下,不想聽到母親話里的關切,突然覺得眼眶有點酸,因輕聲道:“娘親,還未跟您說一聲恭喜呢。”

她今日才看着綠枝出嫁,再過幾日,就要看着母親也重新嫁人了。

其實施妙魚的心裡有些複雜。

她一方面為母親找到幸福而開心,可是一方面,卻又覺得以後娘親便不是自己的娘親了。

她以後會是岳啟光的繼母,而且這樣年輕,肯定也會再跟岳將軍有孩子……

以後她便不是母親心裡唯一的嬌嬌兒,而只是其中一個。

都道是知女莫若母。

雖說施妙魚並沒有說,可林嫣然哪裡感受不到?

她伸出手來,將施妙魚抱在自己的懷中,輕輕地撫着她的發,柔聲道:“母親今生原本是未曾想過要嫁人的,畢竟我兒能夠得到幸福,便是娘親唯一的心愿。不過,縱然是嫁了人,在娘的心裡,也沒有人能夠抵得過我的妙魚。哪怕是岳崢,哪怕是以後會有別的孩子,他們都比不得你。因為,你是為娘的命。”

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第一個孩子。

為了這個孩子,她拼了性命,掙扎了兩夜。

也是為了這個孩子,她忍辱負重,在陽遠伯府苟且偷生。

如今一切苦盡甘來,可林嫣然永遠不會忘記,是這個本該由她來保護的孩子,護着自己一路披荊斬棘,才有了如今的日子。

在林嫣然的心裡,施妙魚比她的命更重要。

她可以捨棄自己的性命,卻不能捨棄施妙魚。

聽得林嫣然的話,施妙魚只覺得鼻端酸澀,忍不住輕聲叫了一句:“母親。”

她只叫了一聲,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地抱着林嫣然的腰,淚卻忍不住落了下來。

林思雨進內室的時候就瞧見母女兩個人跟淚人兒似的,登時便走了過來,笑道:“這是怎麼了?”

見她來,林嫣然擦了擦眼淚,又溫柔的替施妙魚擦拭着臉龐,一面笑道:“只是一時情難自禁,倒是叫姐姐看笑話了。”

她到底一把年紀了,想起往事來心中又酸又甜,卻又帶累了女兒跟着自己一起難受,到底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施妙魚也從林嫣然的懷中直起身子,笑着叫了一聲:“姨母。”

林思雨應了,瞧着這母女兩個人的臉色哪裡不明白?她心中嘆了口氣,面上卻笑道:“方才連翹過來找我,說是後院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我進來跟你們說一聲,你們且聊着。”

聞言,林嫣然起身笑問道:“可需要幫忙么?”

林思雨擺手笑道:“不過是府上的繁雜事兒,瑣碎些,倒是不用你幫忙。你們母女難得見面,且坐着敘話吧。”

待得林思雨走了,施妙魚二人這才重新坐了下來,說著體己話。

……

顧清池今日來林府,倒也不完全是因為陪着施妙魚看母親。

他去了書房找林洲,也確實有一件正經事。

“這封信,還勞煩舅舅轉給岳將軍。”

林洲接過顧清池遞過來的書信,微微蹙眉,問道:“王爺可是有難處?”

若不是有要緊事,他也不會讓自己轉交。

顧清池微微搖頭,道:“並無什麼難處,只是擔心引人猜忌罷了。待得岳將軍看完之後,將信燒掉便可。”

他先前是想過自己去找岳崢的,只是擔心人多眼雜,故而才想到托林洲轉交。

聽得這話,林洲的面上越髮帶出幾分凝重,道:“這樣么?”

林洲並非對於朝廷局面絲毫不曉,原先他沒有打聽過太多朝堂上關於顧清池的事情,只是如同旁人一樣以為這是個紈絝。

可是待得知道外甥女兒心悅之人是他之後,這才命人去查探了一番。

不查不知道,查了之後便越發叫他心驚肉跳。

顧清池並非面上那般簡單,也並不是一個草包。可這並非一個好消息。

他不知道顧清池的打算,卻能感受到皇帝對他的猜忌。

而此時顧清池又以這種方式讓自己傳信,林洲越發有些擔憂起來。

面對林洲的擔憂,顧清池自然看出來了,他面上噙了一抹笑,道:“舅舅不必這般擔心,信中並無什麼要緊事情。只是——皇兄知道林岳兩家聯姻,有些顧慮罷了。雖說岳將軍身邊謀士足智多謀,本王這提醒也是多餘。不過本王還是想要提醒一二才可安心。”

見他這般坦然,林洲只消稍微一向便明白過來。

倒是他大意了,只想着林家是商戶,嫣然嫁給岳崢並無不妥。卻忘記了施妙魚卻是嫁給了安陵王。

念及此,林洲嘆了口氣,道:“王爺放心,信自會交到。王爺若是有什麼難處,也只管來找我便是。雖說林某一介商人,倒是也有些人脈。”

都道是官商勾結,卻不知商人若是身後沒有大樹,在京城這種地方行商卻是舉步維艱。

不過是不得已為之罷了。

雖說林洲能幫上的忙微乎其微,不過聽到他這話,顧清池還是滿心的感激。

“如此,便多謝舅舅了。”

這世上,錦上添花者容易,雪中送炭者卻是艱難。

林家之人能如此待自己,的確叫顧清池感激不已。

想來,施妙魚能夠保持那樣一顆純善之心,也源自於林家的教養吧。

“王爺不必客氣。”

林洲微微一笑,見顧清池胸有成竹的模樣,也放下了幾分心思,與他說起了旁的事情。

“林某記得,王爺的封地是在齊魯是么?”

顧清池不妨他突然提起這個,點頭笑道:“正是,本王封地在齊魯之中,安陵郡。”

那裡土地肥沃佔地千里,乃是齊魯要塞。

只是,顧清池空有封地,這些年卻是一次都沒有去過那裡。

聞言,林洲的眉頭便越發皺的有些緊,他斟酌了一番,才道:“那,王爺可知曉齊魯之事?”

顧清池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林洲的意思,他點頭道:“略知一二,本王接到密報,說是年前雪災,致使齊魯一帶凍死之人萬計。”

而這其中,又以安陵郡為重。

見他對此事清楚,林洲也點頭嘆息道:“是啊,林府於齊魯的商行也參與了救災,只是卻是杯水車薪。此事,朝廷可拿出什麼章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