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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燁抿了一口手中清冽刺喉的酒:“不若先看看教坊司新排的舞吧。”

言罷,陸公公很快高聲傳喚進了早早侯在殿外的舞姬們。真正算得上驚喜的,其實只有蘇雲起一個。應蘇雲起的請求,明燁臨時傳旨下去,讓宮人們多加演了幾場助興的表演。

因為前有瑤嬪的不規矩,後有景安王忽然入京的請求。明燁的心情實在算不得多好,甚至是陷入了一種很差的僵局。

無心在此,整場宴會也便操辦得不能算有多別具一格。

只不過算是不驚不喜的不起波瀾吧。所幸的是,由蘇老將軍帶頭的蘇家軍們倒都是十分願意給皇室這個面子。

鼓點陣陣,先是由殿外響起,因為還隔了些距離,聽來總有些朦朧不真切的感覺。一方的鼓點未歇,再然後就是大殿之內,眾人身側幾處懸掛着的皆是清一色的大紅帳子。

輕薄柔軟的紅帳披地,無風自動,像是被鼓點揚起,又像是被氣勢所撼。

總有一種和弦而動的氣勢在翻湧,就連在場每個人的心臟都逐漸和鼓點合而為一。

這對於蘇家軍的眾位將領來說,才許是他們真正感興趣的地方。鼓點就是號令,浩瀚塵土飛揚的情景似乎都得以再現在了眼前。

只是這一次,沒有了生與死的較量,亦不再有親者陰陽相隔的悲慟,留下的似乎便只有滿腔的赤血在滾滾翻湧着。

一直情緒很是低落的蘇老將軍也終於因為鼓點如雨點密集,如雷聲轟鳴而抬頭注目在了大紅色的簾帳之後:“請問陛下,這是?”

“有人同朕說,這個驚喜是蘇家軍披肝瀝膽的朝暮縮影,可惜未有同道之人可伴其左右,只能先為它取名‘破陣曲’。”

即便殿內各處都燃起了數支的蠟燭,可重光樓實在是一項浩大的工程,最是佔地廣袤。星星點點的光亮再是費力凝聚,也很難做到照亮每一寸人的視野想要到達的地方。

紅如火焰的簾帳像是水一樣漫開,只隱約映出了其後那些影影綽綽的光影。

銀寒色的鋒芒一挑,在整個暗沉的環境下很是奪目刺眼,直直衝着人的眉心立時劈來。只見一個略顯單薄,卻很是高挑有力的身形旋着身子攪起了身畔止着不動的風浪。

他覆著黑巾,只留了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出來。其人的眸中雖無殺意,但卻是另外一種有別於常人的凌厲利落。

殿內靜得讓人生寒,,只余了呼呼的風聲嘶吼,那身影很是迅疾,銀色槍頭的紅纓槍忽然就是一個脫手,直衝着尊位的蘇閑飛射而去。

不得不說,此人突然的一個動作太過始料未及,引得座中皆是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有刺客,有刺客。”先是喃喃了幾聲,看傻了眼的陸公公終於反應過來了什麼,這才立即扯着長腔怪吼亂叫了起來:“來人啊!護駕,護駕!”

“陸公公。”明燁端坐一隅,對這樣的驚變並無任何的反應,只是斜睨了陸公公一眼,似是在嫌他很是聒噪:“稍安勿躁。”

跟着蘇閑來重光樓赴宴的皆是蘇家軍里有軍銜的大小將領,一個個也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歷經了多少次與死亡的失之交臂。

他們本都以為自己再不會像常人一樣去驚懼失措。可此情此景,面對突然而至的危機,許多人照樣還是嚇破了膽,只有呆愣在那裡完全被動的份兒。

蘇閑腳下一個後撤,完全避開了那脫手的一桿長槍,幾乎是下意識地肢體反應,即便迎面而來的是被打磨地銳利異常的槍頭,他也不過是伸出了自己一隻孔武有力卻布滿老繭的雙手,穩穩地攥在了離槍頭只有一個指頭處的槍桿之上。

等了許久,卻並沒有傳來長槍因為失衡而轟然落地的聲響,眾人不由地循着另一端攥着它的手的方向去看。

長槍脫手的剎那,覆有黑巾的身影便尾隨而至。他的動作迅速到,好像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他提前設計好的一個環節,並不是什麼意外。也更不像是陸公公猜測的那般,是什麼刺客趁着眾人不查而混了進來。

楊潘眨眨眼,似是無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但他確認自己是不會認錯的:“少,少將軍?”

如果真的是蘇雲起,他是萬不會對自己問出口的話而無動於衷的。楊潘一動不敢動地盯着面前的人,捏了捏手心,再次確認道:“你可是蘇少將軍?”

那人還是置之不理,只有露出來的一雙眼眸十分堅定地注視着前方的某個位置,細看之下,似是含了笑意。

蘇老將軍也不肯示弱,二人就這麼彼此着僵持不下,別說旁人不知道他們靜止在一起是在爭着什麼,便是連身為副將的楊潘看了都是懵懂無措。

直到咔嚓的清脆一聲,那桿嶄新的帶有紅色絲穗的長槍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應聲而斷。

握槍僵持不下的二人也紛紛連退了數步,這才堪堪止住。

楊潘低頭去看的時候,才發現長槍斷裂的地方,竟是被一人搶去了一半。能與蘇老將軍做到旗鼓相當,這樣的能力,試問除了從前的蘇少將軍,京都上下還能有誰?

更何況,皇宮是陛下的地盤,連陛下都一言不發地瞧着好戲。並且喝退了想要找侍衛過來護駕的陸公公,那就至少證明此人至少是不會危害於旁的。

“蘇少將軍,可是你嗎?”可是蘇雲起為何遲遲不肯摘下他覆面的面巾?

面前的那人終於抬手將覆面的黑色面巾緩緩摘下,從一雙清雋的眼眸開始,五官漸漸清晰。

最後展露在眾人眼前的便是那一張少年兒郎特有的俊俏容顏,不過分迤邐也更不張揚:“雲起恭賀祖父大勝而歸。”

蘇老將軍原來一早便認出了面前的人是蘇雲起,只是隱忍着不發的情緒到了此刻才瀕臨瓦解。

似是有着淚花在閃動,不過也才片刻,就徹底消失在了蘇閑已然垂垂老矣的混沌的雙眸之中:“能恢復如常就好,能恢復就好。”

半截長槍咣當砸到了地面上,體力難以為繼,蘇雲起直接半跪在了地上。只是他不忘挪動着身子,儘管有些費力,但卻還是使自己面向了明燁的所在:“微臣,謝過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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