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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葉原,一間剛剛因為經營不善而閑置待租的電器修理鋪。

這幾年,這樣不瘟不火食之無利的電器修理鋪,在東京還是挺常見的。

主要是因為60年代時,曰本家電業的產品質量還不太穩定,所以加當時國民收入不高,大家生活習慣都更節儉,也願意把只壞了一兩個電容的電視機、洗衣機拿來維修。

但隨着70年代日貨質量的快速提升,以及國民收入水平翻了數倍,按10年前市場規模布局的家電修理業,陷入了產能過剩的寒冬。

曰本人即將進入一個敢揮着一萬日元大鈔、在東京街頭打車的泡沫時代。每隔個把月,秋葉原都會倒閉一家修理店,然後由新的業態替代。

這塊地方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漸漸轉變為電玩族的聖地,並且在10年後進一步變成平成動漫渣宅的地盤。

櫻木晴子是附近一所高的女學生,與大部分女學生一樣,喜歡買包包和高跟鞋。

不過她沒有那些靠原交賺快錢的同學那麼大膽,只好選擇了保守的打工方式——來這家剛剛由電器維修行改造的新店當巡場的服務員。主要職責是引導介紹、以及幫顧客兌換硬幣,外加在沒有客人的時候自己打遊戲撐門面。

“這家店也太簡陋了吧?連倒閉了的舊店主留下的裝修都不清掉,只換塊招牌便直接營業了?也不怕不吉利么?

那些設備應該是電動了吧,在對街的高沙電器行里也見過。難道這家店是打算100%主營這種娛樂業務了?那還真是有魄力啊。要不是白井店長也是女的,我還真不敢來這種地方打工……”

櫻木晴子第一天班,觀察了一下工作環境,內心忍不住如此吐槽。

她是被一個很有輕熟女魅力的香江女老闆韓婷招聘來的。雖然錢很少,下午的4小時兼職班只有1500日元,但用人者本身給了櫻木晴子足夠的好。

她很想知道如何修鍊出對方那樣的知性優雅魅力,於是鬼使神差接了這份兼職——反正她想得很簡單,這只是個臨時工,萬一發現對方身沒什麼只得發掘的,隨時結賬走人好。

除了她和白井店長之外,店裡還有一個男性職員,不過只是個保安兼勤雜工,沒有資格指揮她,空閑時間同樣要兼職打遊戲撐人氣。

很明顯,這家店的規劃,是顧驁和韓婷商量出來的在曰推廣遊戲機的第一步。

正如此前所說,顧驁根據對同行的調研,已經知道西角友宏的“太空侵略者”被電玩廠斃掉的主要原因,是下游經營者的不買賬——也是兼營電玩的娛樂場所老闆們,對這種新事物的售價不接受。

所以,顧驁既然對這個東西有信心,要先自營一家,而且是放在秋葉原,讓同行們看到這個東西的盈利能力,從最末端消費者的角度,反推間環節經營者,實現渠道下沉。

這家店本身的利潤,顧驁是看不的,也沒打算賺這種回收周期那麼慢的生意。

不過這家店的利潤與紅火,卻能成為一個宣傳樣板,吸引大量的同行變成自來水,那很划算了,至少砸錢投放廣告要高效得多。

……

因為是開業的第一天,沒什麼知名度,裝修也沒改,生意自然不是很好,下午最初一個小時,竟然一個客人都沒來投幣,最多是好地在門口瞎晃悠了一下,掃了幾眼又走了。

一直到下午四點左右,秋葉原照例迎來了每天電玩行業的獲客高峰期,旁邊的老店都被熟客們輕車熟路佔滿所有機位、其他人只能排隊或者圍觀,這才有手癢急着下場的深度電玩成癮者開始飢不擇食。

秋葉原的街機市場容量,是各家老闆們長期實踐後形成穩定的,永遠不可能確保最高峰時段也不用排隊——沒有哪個店老闆會按照最高峰時段的客流量來配置機器數量,那樣肯定是要虧死的,因為這意味着非高峰時段,機器會有巨大的閑置。

所以哪怕是再爛、再不好玩的街機,至少能保證每天學生潮放學後到吃晚飯前這一個多小時里,可以爆滿,然後晚八點黃金檔,至少也能保證半個多鐘頭的爆場。

至於其他時間,那只有高檔好玩的遊戲機才能始終有客源。

幾個深度成癮者衝進了櫻木晴子打工的這家店,他們五指微微顫抖的姿勢,渾然像是帕金森患者,控記不住自己握慣了電動腰桿的那隻手,每到下午4點多都會麒麟臂發作。

“這不是賽車機么?原來這家店還是專業搞電動的呢?連家電都不賣,我喜歡。不過,靠幾台賽車機敢撐全場、別的都不兼營,太囂張了吧。”

那幾個成癮者顯然都是熟客,打遍秋葉原所有機型,很有經驗。

“這不是賽車機,這是一個射擊遊戲機——你們看,要用到任天堂的光束槍的。”負有介紹職責的櫻木晴子,見終於開張了,立刻殷勤地跑過去,舉了一下投幣口附近掛着的光束槍。

“打槍遊戲還配合電動軌道?有點意思。那試試吧。”幾個不良少年走過去,輕車熟路“喀啷”幾聲各自丟了個50日元的硬幣進去。

機器沒動。

“怎麼回事?消遣我們呢?機器壞了也不修?”不良少年們立刻失去了耐心,其一個還踹了機座一腳。

幸好他自己也怕腳疼,只是為了擺個囂張的姿態,所以並不會踹壞機器。

“面寫着是100日元一次,你們沒看直接投50了——不過機器可以識別兩次50的,再扔一個能玩了。”櫻木晴子連忙委屈地解釋。

連白井店長都過來斡旋了。

“怪不得沒人,還敢收100日元一次,別人家的老機器都是50!”不良少年們已經打定了只一次當的心理準備,又丟了50,然後打完這一盤不玩了。

硬幣足額後,電動機吱吱地轉動起來,皮帶軌道一排排Led指示燈亮起,然後一個個雙眼由兩個紅光Led構成的Q版畫風殭屍貼圖的塑料片也紛紛豎起,順着軌道往玩家的方向緩緩衝來。

“快拿光線槍沿着導軌橫向移動、然後射擊殭屍的頭,打死它會倒下的,讓他衝到重點你的太陽花被吃了!”櫻木晴子在旁邊大聲解說。

“別停手啊,一個一槍不夠的,沒倒下要繼續打,普通殭屍兩槍。”

“頭戴路障的殭屍相當於是有頭盔保護,要三槍!”

“鐵桶殭屍頭特別鐵,要五槍!”

因為大家都不熟,還輕敵,所以太陽花很快被吃掉了幾朵,又一會兒後,某一行電動機軌道有第二隻殭屍跑到了底線,玩家面前彈出了一塊“GAmeoveR”的牌子,還用日語寫着“殭屍吃掉了你的腦子”。

整個過程沒活過30秒,這台機器賺到了100日元。

其一個不良少年立刻不爽了:“我明明打了!為什麼最後那個鐵桶不死!騙錢呢!”

櫻木晴子:“機身的說明書有寫,要保護好太陽花,每一朵太陽花存活期間都會為豌豆槍光合作用出新的糖豆彈藥。是你沒保護好太陽花,子彈打完了!”

“哈哈哈,小夫,原來是你不行吶,射了一會兒沒貨了、射不出來了!”旁邊其他活得他久的不良少年,此刻也先後陣亡了,便開始嘲諷那個死得最快的。

男人怎能受此等恥大辱?當然是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腎哦不是太陽花咯!

“再來!”被嘲諷者二話不說直接掏出100日元硬幣拍了進去。

這次活着勉強撐過了1分鐘,最後還是在越來越洶湧的殭屍潮下滅亡了。

“我太陽花保護得很好,怎麼還是死這麼快!”

“你前面放太多空槍了,火力過剩,這個遊戲子彈數量是要算着射的,殭屍倒下繼續掃,當然不行了。”服務員只能繼續耐心解釋。

幾分鐘之後,這些人都懂了規則,終於可以相互講解了。所以儘管又有新的客人陸續進來,倒也不用解說員再時刻盯着費盡唇舌。

有些人沒帶夠100日元硬幣,於是櫻木晴子乖乖回去收銀台負責兌換。

一開始那批玩家沒人虧夠500日元後,終於摸清了門路,不想再當冤大頭,只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新貨,然後體驗一圈閃人——其他店都這家便宜,只要撐過了黃金時段,別處機位空出來了,他們才不會繼續在這裡玩下去呢。

所以,當然是在有限的時間和金錢里,把所有新東西都見識一遍了。

“這個大傢伙怎麼還帶電視機?怎麼玩的?”他們很快注意到了那台背着大顯像管的櫃式機器。

“這是電子機,裡面的遊戲是‘雷電戰機’,操縱太空戰機打外星人的。”

不良少年們一愣:“你是說會在屏幕顯示我的操縱么?”

櫻木晴子還未回答,人群一個家境最好的人、也是剛才那個小夫,跳了出來:

“啊,我知道!這個是我去米國旅遊的時候玩過的嘛!米國那邊很流行電子街機,我們這兒還在弄電動街機呢。沒想到終於有有魄力的老闆肯砸錢引進米國貨了。”

其他幾個少年都沒去過美國,頓時有些艷羨。

不過這也堅定了他們至少試一試的心態:終於不用去米國也能玩到了,100日元而已,何樂而不為,至少也得試一次吧。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