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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山的山道中,柳南禾、遲偉、柳強、趙宏彥四人正在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着。積雪覆蓋的山道上,有些凹坑根本看不清。柳南禾和遲偉身手很好,情況倒還好上一些,可柳強和趙宏彥就吃了大虧,剛走出二里地,便摔的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他們也都不理解柳南禾為何執意要到現場看一看,因為案發到現在已經近半月了,鄭中市警方和新中區警方都已經勘驗過現場,此時再去查驗,肯定不會還有什麼線索遺留下來。

柳南禾並未否認他們的說法,只是他要看的現場和傳統的現場勘探不太一樣。兇手每次殺人都是在雪夜,把死者弄成雪人的樣子,說明他習慣了在雪夜出行。柳南禾需要通過身臨其境來判斷對方所走的路線和距離,再加以判斷他的大致活動範圍。

雖然來到這邊才短短几天,可是他心裡已經鎖定了兇手的身份。如果估計沒錯,兇手定然是蓮花山村的人。因為只有這裡的人,才會熟知山上的道路和情形,才會有機會殺掉趙翠蘭和施婉瑩,並且有充裕的時間將二人也堆成雪人的形狀。至於死在鄭中市的林雨蓉,兇手自然是特意趕過去下手的,而且此人跟林雨蓉很熟識,知曉她在鄭中市的大部分活動軌跡。

這是一個閉塞的小山村,除了寥寥幾家搬遷至城裡的住戶,其他人都住在村子裡,彼此之間都比較熟悉,很難判斷到底誰才會對這幾個受害人下手。

在崎嶇而陡峭的山路上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趙翠蘭被害的地方。在柳強和趙宏彥的指點下,柳南禾來到了那塊凸起的山石旁。

趙翠蘭的死因和林雨蓉一樣,都是被多刀捅傷導致大量失血而死。但林雨蓉的屍體只穿着內衣,而趙翠蘭的衣服卻好端端的穿在身上。鄭中市警方也查過林雨蓉身上的衣服去向,可惜什麼結果也沒查到。那時候施毅牧還很配合,說她妻子當天上班時穿了一套白色的羽絨服,下半身穿了一條修身的牛仔褲,腳下是一雙白色的雪地靴。

柳南禾四下里看了一下,這個位置是山道的凸起處,兩邊都是下坡路。把雪人堆在這裡,不管別人從哪個方向過來,都會在第一眼看到雪人的樣子。柳南禾皺了皺眉,道:“你們所里出具的卷宗說,是一位本地的老人打的報警電話,是不是?”

趙宏彥點頭道:“是的。”

“這人是誰?”

趙宏彥道:“是蓮花山村的老山民胡開創。他沒有電話,用被害人的手機報的警。手機上也查到了他的指紋,經過調查,他確實沒有作案時間。而且施婉瑩被害時,他人在家中打麻將,好幾個人可以證明。”

柳南禾道:“他發現這個雪人時,有沒有看到其他異常的東西?”

趙宏彥道:“他說地上還有幾行寬大的腳印,大約五十多碼的鞋子。可是周邊幾個村子都調查過,根本沒人有這麼大的腳。”

柳南禾道:“這個很容易作假,你在鞋上隨便綁點東西,踩下去就是一個大腳印。我看卷宗上說,屍體旁邊還有很多野豬和灰狼的腳印,是不是?”

趙宏彥道:“是啊。灰狼的腳印跟狗差不多,只是要更大一點,腳印的前端有爪痕。野豬的腳印前端小,後端大,有很明顯的頓痕。而且旁邊還有拱過的痕迹,若非胡老漢報警及時,說不定這雪人和屍體都被野獸破壞掉了。”

柳南禾慢慢的問道:“一般情況下,山裡的野獸會主動到人類的活動區域嗎?”

柳強和趙宏彥對視一眼,道:“一般不會,但是下雪的時候會。”

柳南禾道:“趙翠蘭被殺時,雪下了多久?”

趙宏彥思考了一會兒,道:“就前一天夜裡下了場小雪,地面上的積雪也不厚,只有兩公分的樣子。”

柳南禾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野豬和灰狼都不會因為飢餓而來到山路上,那是什麼原因把它們引過來的呢?”

遲偉也愣了,道:“頭兒,你是說這些動物是兇手特意引來的?”

柳南禾道:“當然。野獸也有趨利避害的天性,這地方那麼高,若非聞到了什麼特殊的氣味,它們不會將自己的身影暴露於如此顯目的地方。”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呢?”兩個派出所的警察還是第一次直接接觸命案的偵破,只覺得到處都是線索,又覺得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柳南禾嘆了口氣,道:“因為兇手自己也知道,他其實留下了不少破綻,只有藉助這些野獸,才能自然的抹去這些痕迹。”

“什麼破綻?”兩個民警同時追問道。

柳南禾木然的搖搖頭,道:“不知道。可是你們想想看,趙翠蘭為什麼會在深夜裡出現在這條山路上?”

趙宏彥道:“我們調查過她的通--

話記錄,出事前一天,她的手機都沒有接到過任何電話或短信。據她的老伴說,那天家裡也沒有來過外人。”

柳南禾道:“她老伴一直都在家裡么?”

趙宏彥苦笑道:“這邊的人在冬天的時候除了去採摘山貨,基本都聚在一起打紙牌打麻將。趙翠蘭的老伴兒也不例外,不過他玩牌的地方就在隔壁,他們家中有狗,倘若有外人進家裡,看家狗都會叫的。”

柳南禾沒有再問什麼,因為這些東西卷宗里都記錄下來了,他刻意重問一遍,無非是驗證一下自己的記憶有沒有出錯。站在堆積雪人的高處旁,環顧左右兩側,白雪皚皚的山上銀裝素裹,只能看到漫天大地渾然一體,透着一股說不出的神秘與偉岸。樹木的枝幹覆蓋了積雪,一條條低垂下來,乾枯了的野草上也鋪滿了積雪,只隱約可以看出一點苗頭。

柳南禾凝目望向遠方,靠近高大的山體一側,蓮花山的高峰觸手可及,卻又似在天邊。雖然並無陽光,但雪面反射的光線還是刺的柳南禾眼睛生疼。柳南禾眯着眼睛指了指蓮花山的山壁處,道:“那是河么?”

趙宏彥點頭道:“是的,本地人都叫它蓮花河,從伏牛山那邊流過來的。”

柳南禾似乎想到了什麼,快速從高處走了下來,往那河流的方向走了過去。走向河流,意味着離開山路,沿途都是樹木和雜草。一不留神,便會滾落山崖,兩個派出所的民警還沒走三十米便連遇險情,柳南禾回頭看了一眼,道:“我和偉子過去,你們留在原地等我們就好。”

柳強和趙宏彥還想堅持,卻被遲偉攔住了:“好啦,安全第一,聽我們頭兒的。”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慾海萬丈淵,那蓮花河看似不遠,走過去卻足足花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看着柳南禾和遲偉的背影越來越遠,趙宏彥嘆了口氣,道:“同是警察,人家干刑警的比咱們辛苦多了。當了幾年小民警,在警校里的銳氣都快磨光了,看見他們跟咱們差不多的年紀,真是慚愧啊。”

柳強沒有接口,反而默默的問道:“宏彥,你覺得這案子他們能破么?”

趙宏彥沒有絲毫遲疑,道:“肯定能破,不然這麼多辛苦豈不是白費了?”

柳強道:“不是所有辛苦都是有收穫的。”

柳南禾和遲偉來到蓮花河畔,才發現這裡的河道也跟山中的道路一樣,居中是一個高點,往兩側各自流去。大部分河水都是從山壁中流出來的,想必那裡有一條勢頭迅猛的暗流。柳南禾估算一下,整條蓮花河的寬度也只有兩米多一點,說是河流,倒不如說是一條山中的溝渠。但由於地勢的原因,河水的流速卻很湍急。儘管地面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可水面卻依舊沒有結冰凝固。

“頭兒,頭兒,你看。”遲偉突然指着不遠處的河岸叫了起來。

柳南禾順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見那邊的雪地上站着兩條野狼,正目光森然的望着他們。柳南禾心中一驚,道:“別緊張,慢慢向後退。”

遲偉道:“這回完了,咱們身上沒有槍啊。”

柳南禾道:“放心,不是狼群,它們不會擅自發動攻擊的。”

遲偉道:“你怎麼知道?”

柳南禾一臉淡定的說:“猜的。”

剛走出幾步,遲偉光顧着觀察野狼的動靜,沒留神腳下一滑,身子骨碌碌的向山下滾去。柳南禾咬牙追過去,剛抓住遲偉的胳膊,卻見那兩頭野狼也迅捷無比的衝下高處,徑直奔向二人。遲偉一腳蹬在旁邊的樹根處,那邊柳南禾也勾住了一塊大石頭,這樣才止住了繼續下滑的趨勢。遲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剛才撞在了石頭上,已經碰出了血。野狼的嗅覺很靈敏,想必正是鮮血的氣味誘發了它們的嗜血野性。

柳南禾抓起一團雪,捏成一個雪球向野狼砸去。野狼閃身避開,同時也停下腳步,蹲坐在距離二人只有二十米的地方,依然冷冷的望着他們兩個人。遲偉苦笑道:“老大,要砸用石頭砸啊,雪球管什麼用?”

柳南禾恍然大悟,道:“剛才心急,忘了。”

天寒地凍,石頭和地面早就凍的結結實實,根本就挖不出來。柳南禾無計可施,只能冒險靠近蓮花河去搜集石塊。由於河水的衝擊,這裡的石塊較為疏鬆,用力扯了幾下,果然弄掉幾塊拳頭大的石塊。但這樣做也是冒着生命危險,倘若失足跌入蓮花河,在冰冷的河水中泡個五分鐘,人就徹底歇菜了。

“給我幾塊石頭。”遲偉道。

柳南禾沒有說話,他的眼睛正盯着河水和山壁的接壤處。那裡延伸出來的樹枝和雜草都有被破壞過的痕迹,這說明最近一段時間有人在河裡活動過。順着山壁向下看去,視野能及的地方情形一模一樣,柳南禾吸了口氣,道:“我知道兇手是怎麼在雪天里來去自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