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正要追問具體細節，秦妄卻不欲多言，把蓉城傳來的資料扔給了她：“再梳理一遍整個案情，看看能不能發現新的疑點。”

小小無可奈何地開始第九遍翻開卷宗。

樓下。

韓越坐在馬車裡，沏了壺茶，愜意地躺着。

顧知歡走過去，屈指敲了敲車窗。

韓越聽到動靜，側過頭來。

見到顧知歡，韓越整個人一激靈，坐起身來，像跟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他推開窗戶，充滿戰意地瞥着顧知歡：“下班了？”

“沒。”顧知歡笑眯了眼：“恐怕要勞煩你跟我走一趟了。”

“走哪？”

“蓉城，案發現場。”

“……”

韓越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絕。

顧知歡眼疾手快地卡住了韓越要關窗的手，身子一躍，整個人從車窗口直接翻進了馬車裡面。

韓越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你有病？”

“出發。”成功坐進馬車的顧知歡臉上充滿了笑容，她甚至沒有去計較韓御的話，興緻勃勃地指揮道。

韓越：“……”

疾馳在小路上，顧知歡心情頗好地給秦妄和小小下達了指令——

下班。

小小頭暈眼花地癱倒在了桃木桌上：“秦師兄，你走吧，我已經是個廢人了。”

“樓下有家湯圓家，我帶你去吃？”秦妄好脾氣地道。

小小直接從桌上一躍而起，速度之快，簡直刷新了她在浩瀚書院的最高紀錄：“走！”

相較於在湯圓店興高采烈吃着湯圓的下屬，顧知歡的心情不是特別好。

她和韓越對着黑黢黢的案發現場，連個燈都沒有，兩人就站在馬車前，大眼瞪小眼的。

要不是韓越的馬車上面的夜明珠足夠亮，顧知歡幾乎認不出這裡就是案發現場了。

現場一個值班的民警都沒有。

顧知歡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她沒想到，陸獷這廝居然偷懶到了這種地步。

韓越幸災樂禍地吹了一聲口哨：“看來蓉城的人，沒有顧少司這麼敬職敬業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少了一張嘴。”顧知歡上前撩開了白色的警戒線，藉著傳訊寶珠的燈光，朝着案發現場走去。

韓越一點也不客氣地跟了上來。

顧知歡憑着記憶找到郭達屍體的位置。

白色的石灰圈起了屍體的輪廓。

瘦瘦小小的，還是個剛要成年的孩子。

顧知歡在這片區域面前蹲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地面。

地面很乾燥，有點灰塵，但不算多。

然而死者的屍體上面都是泥垢，整個人像是被人從泥潭裡面拔出來的一樣。

“這是死者？”韓越的聲音，冷不丁地出現在顧知歡的身後。

顧知歡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事關機密，恕不透露。”

“哦？死者郭達，男，十七歲，在蓉城務工，與兩位室友合租，每天早上七點會在樓下的包子鋪吃饅頭，晚上最喜歡去的地方是菜市場，不吃香菜，不吃大蒜。”韓越一字一頓地道。

顧知歡怔了怔：“你說的都是什麼鬼？”

“豫州日報上有人發的案情分析。”韓越拿着自己的傳訊寶珠在顧知歡面前晃了晃。

顧知歡氣結。

因為陸獷沒有第一時間保護好現場，所以郭達的死狀被人三百六十度地流傳開來。

不少圍觀者還是首次見到這種直觀的受害畫面，一面覺得有些害怕，一面又津津有味地探討死者和真兇的種種事迹。

顧知歡拿過韓越的傳訊寶珠看了半分鐘就看不下去了：“胡說八道。”

“唔……還是有一些有趣的地方。”韓越倒是看得有滋有味。

“是嗎？”顧知歡隨口應了一聲。

韓越直接對着圖片分析起來：“死者衣服上面有明顯的褶皺，這件衣服面料偏軟，按理來說不會形成這麼規矩的形狀，從褶皺的線條來看，很可能是剛拿出來還沒有洗過的新衣服。”

顧知歡愣了愣。

陸獷他們遞上來的驗屍報告上並沒有這些。

顧知歡忙起身拿過了韓越的傳訊寶珠，放大了那張面目猙獰的照片，朝着韓越說的地方一看，果然見到衣服上面有新衣服的褶皺，後頸處還能看見一塊硬質的標籤。

韓越得意洋洋地顯擺道：“這件衣服是林家剛出的新款，不過因為款式有些過時，沒有用上時下最流行的金縷線縫衣，我就沒有購買。”

“……”後半句話大可以省略不說。

顧知歡沉吟了一下。

正常人拿到新衣服都會先洗了再穿。

哪怕不洗，也會把封線拆掉。

更何況，衣服後面的標籤是硬質的，放在脖子後面，行動都會咯得難受。

所以應該不會是一時疏忽，忘記了。

那他是為了退貨？

顧知歡蹙眉。

“衣服價格是多少？”顧知歡問。

“8888金幣。”韓越道。

顧知歡啞然。

不管郭達的目的是什麼，但這件衣服的價格，已經遠超過郭達的承受能力。

他哪裡來的錢？

還是說別人送給他的？

顧知歡的手，不自覺地在身側摩挲着，這是她思考的時候下意識的小動作。

倏地，顧知歡抬起了頭，飛快地拿過自己的傳訊寶珠，直接接通了秦妄。

“禽獸，有新發現。”顧知歡劈頭蓋臉地說道：“你去查一查林家最新款的夏裝，也就是郭達穿的那件，應該不算麻煩，這衣服價格虛高，正常購買的人不會太多。”

韓越聽到秦妄名字的時候抬頭看了顧知歡一眼。

秦妄不知說了什麼，顧知歡有些不耐煩地回道：“對，他也在。”

“早吃了，瞎操心什麼，怎麼可能連飯都不知道吃，再說，這麼大一個男人，餓一兩頓也沒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顧知歡一臉煩躁地切斷傳訊寶珠。

一回頭，韓越正在她一旁笑得像一隻偷了腥的貓。

“阿妄剛剛關心我吃飯了嗎？”韓越笑起來的時候桃花眼會彎成兩條好看的縫。

彷彿會勾人似的。

“沒有，不可能，想多了。”顧知歡面無表情地戳破了韓越不切實際的幻想。

韓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顧知歡低罵一聲，有些倉促地開了口：“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