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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鏡打聽過了,她落入冷宮之時,漠滄無痕給冷宮安排的用度並不少,若不是有人暗結珠胎,一床被褥怎麼可能還要一半蓋一半睡?

如妃登時僵立在那,像一具雕塑。

白餌眼神回閃,望其項背一動不動,

她平生最討厭這種--背後比誰都厲害,一旦羅對鑼、鼓對鼓地正面對起來,一句話都不敢放,只會裝無辜,比白蓮還純。

毫無疑問,在白餌眼裡,現在的花汝膤就屬於這種人。

她的眼中已經閃起了麥芒,指甲掐進了肉里,“你覺得我搶了你的東西你心裡不平衡,你恨我怨我,我不怪你。燕淑儀,和到司徒皇后呢?”

她的聲音明顯斷了一下,吸着一口冷空氣接下去說:“她們哪裡得罪了你?你要搞得這般滿城風雲!你贏了什麼?”

如妃再抬眼,不失端莊,她瞧着她的眉眼,不禁問:“滿城風雨怎麼了?我們的翾妃娘娘可是害怕了?呵呵…”

她不禁輕輕一笑,教白餌看不明白,眼神繼而擺向它處,如閑雲流水一般,叫:“玉雨春風度玉門,偷趁雲雨種孽.根。爭教人前瞞得住,珠胎暗結已孕身!

“燕淑儀一事,你比誰知道得都要早吧!可你有告訴君主嗎?他那麼信你,換來的是什麼?是你的不忠!

“至於司徒皇后?呵,你處處趨炎附勢,她卻次次唯你是從,受你誆騙!任你擺布!所謂‘知己’二字,從你們嘴裡說出來——簡直令人噁心!要怪,就怪她自己有眼無珠吧!

如妃回過頭,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了一下!

“燕溫婉!你都已經知道了內因,怎麼就沒想到,這‘滿城風雨’連帶司徒皇后的死!可都是因為你啊!”

她不想再提起那個人的死,更不想那個人再遭到任何褻瀆……白餌沉默了一下,乾脆了斷地問了一句:“所以呢?你的下一步是什麼?”

如妃亭亭立着,一副沒輸的樣子,不過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竟然不知道她的下一步?她眼底的驚訝一閃,眉眼含笑道:“如果陛下現在知道,實際上,你早就知道了燕淑儀與漠滄世子私通一事,你說,他會是什麼反應呢?燕淑儀乃是伯爵之女,漠滄世子更是直系兩國朝政!陛下的秉性我了解!無論如何,江山社稷、民生百姓,是萬萬不能動的!燕溫婉,你踩的是底線!你完了!你徹底地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她笑完,白餌才說,“我以為你是清楚的,真沒想到…”

她話說了一半,眼神剛抬一下,便默不作聲了,如妃頓時聽得渾身難受,狠狠瞪着她,問:“你什麼意思!!”

白餌這才抬頭,眼神也是不見一絲起伏,她說:“方才畫軸一事,你還沒看明白嗎?什麼潛龍之時,什麼有幸遇見,不過都是我的轉圜之言,包括那畫上男子,漠滄無痕那般睿智,豈會看不出來?遇此多事之秋,他不過是想要息事寧人罷了!你真正要思考的,該是,他為何沒有當面拆穿你的把戲!他甚至連盜竊畫軸的宮女,也沒親自處置…”

“你-住-口!”

如妃只覺得晴天霹靂,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一個人最怕的,大抵就是幡然醒悟之後。

她是想告訴她,無論她做什麼,都已經遷怒不了他了是嗎?

還是說,她從未在那個人心裡,佔有一席之地?

……

終究還是,在曾經用來對抗敵人的堡壘上撞得頭破血流。

白餌靜靜地立在一旁,雖冷眼旁觀着一切,心中卻是連連塌陷,其程度,堪比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是啊,漠滄無痕那般睿智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沒有當面拆穿自己,和沒有當面拆穿如妃又有什麼不同?

如妃,是從未佔據過他的內心;而她,是已不再佔有他的內心……

她腦袋一擺,“花汝膤,你好自為之吧!”

未敢再睹面前之人一眼,而是沉着一口氣快步離去。

聚龍城,大幕遮天。

滿宮的白幡,被秋風吹得翻天覆地。

這樣一個處處走向蕭條的季節,到了夜裡,似乎只允許出現兩種世間最單調的顏色——黑與白。

依照黎桑禮制,這一夜,滿宮上下,都要替司徒皇后守靈。

此時此刻,偌大的聚龍城,西側,長明宮,燈火如晝,佛偈聲陣陣,融在蕭瑟的寒風之中,像野獸在深山哀嚎。

而就在這個時候,也有一處,逐漸亮了起來。

天盛宮方向,鳳舞殿,火光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