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次日李世民是直接從別院出發前往宮城,這次也一如既往的排場浩大。除了四大供奉隨行,百名親兵拱衛左右之外,還多了一個李世民不知從何處請來的道門術師‘觀星子’。

——這個道號,其實李世民讓頗為無語。只因這世間以‘觀星’為道號之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尤其是那些在家修士,最常用的道號,無非就是觀星,玄真,沖虛等等,實在太平常不過。

可張雨柔卻已為這個身份,準備了一套完整的身世與履歷,據其所言,是可以讓人查不出任何馬腳。

這時她也換過了一張面黃肌瘦的男子面孔,又在頷下貼了幾縷鬍鬚,神態氣質居然也似模似樣,隨在李世民的身後,便連李岩與竇忠賢二人,也看不出什麼破綻。只以為自家這位公子,是真的神通廣大,雇來了一位三品層次的高明術師。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就是李世民的那些親兵。

與幾個月之前不同的是,這隊全由七品武者組成的親兵護衛,已經顯露出不同尋常的凌厲氣勢,各人的氣息,也是精悍異常。

自李玄霸死後,李世民雖是‘意志消沉,不能視物’,可這隊親兵卻並未停止操練。而三個多月時間,已經足以讓這群臨時拼湊起了親兵熟悉他們的同伴,掌握所有該掌握的戰陣戰法。

不過最大的變化,是樊世興晉陞五品,正式從李信手中接過親兵隊的quánbǐng之後。

這位不似李信那般戰陣嫻熟,可在御兵一道,卻又遠非後者能夠比較。接掌親兵隊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將這百名本是一盤散沙般的七品武修,真正捏成了一團。

這一隊裝備精良的精銳戰兵在御道之上行走,自然是引得周圍眾人矚目。

畢竟李世民至今已有三個多月沒有入宮,遠離開眾人的視線之外。此時突然又擺出這副陣仗,難免使見者驚奇。

尤其那些才剛調入東都,不知緣由的朝官,都是驚訝的駐足,指點議論之餘,也在想方設法的打聽着究竟。

李世民卻是打着呵欠,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騎在馬上,與幾個月前的精神抖摟大不相同。

而此時他視角的餘光,始終都在注目着一旁的楊韻。後者雖是騎着一匹龍駒,緊隨在他的側後方,可不知何故,此女卻一直處於失神的狀態,似乎魂不守舍。

李世民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好奇,開口問道:“楊供奉可是有什麼心事?你這樣的狀態,可不太稱職。”

最近他對楊韻,是有些冷落的。這既有對繡衣衛與天家的不滿,也是為防這位察覺到自己,所以李世mínzhǔ動疏遠。

他之前雖也將此女,帶到了自己的別院,日常也偶有見面。可李世民卻從未讓此女,有接觸‘神血睚眥’的機會,也從不在楊韻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射術與武道。

不過據他所知,這位候補影衛在最近這幾月時間,卻也沒閑着,時常外出,不知去向。還有數次,是連續數日不曾歸府。

李世民猜測此女,應是被繡衣衛的上司喚去當差了。又因考慮到楊韻的薪金,一直都是由繡衣衛提供,所以懶得與計較。

不過今日楊韻的狀態,卻讓他有些在意。就這幾個月來他對楊韻的認知,此女的性情,應是頗為較真的。無論做什麼事,都會盡其所能,絕不馬虎。平時護衛隨行,也無不都是全神戒備,極少分心。

所以李世民才會感覺奇怪,到底是有什麼事,讓楊韻神不守舍到這個地步,又是否與繡衣衛的有關?

只是楊韻醒過神後,卻只是面色慚愧道:“是屬下失職,讓主上您擔心了。我會注意,絕不會有下次。”

這明顯是對李世民信任有限,不願與之多談的意思,

李世民聞言之後,卻也不覺失望,只是淡淡的一點頭:“如此就好。”

他面上雖是沒什麼反應,心裡卻在思忖着,是否要讓無面箭,盯梢這楊韻一段時間,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也在此時,前方宮城已然在望。李世民轄下的親軍,都得在此處原道返回,可張雨柔卻瞪大了眼睛,忽而好奇的看着城門洞內,忽而又看向了李世民,目含期冀之意。

她知道李世民身為崇文閣都虞候,千牛備身,還是能帶兩個親兵進入宮城的。只是除了李世民當差的地方之外,其餘地方都不能亂走就是。

可李世民對她的視線,卻是視如未見,完全不願搭理。他現在已看透了此女的本性,知道這也是不安份的主兒,哪裡可能會自惹麻煩?

而就他進入宮城之後不久,長孫無忌就湊了上來。這位近前之後,便語聲毫不客氣的問道:“薛成德身死一事,可與你有關?”

李世民聞言,不由神色錯愕的看着自己的未來妻舅:“無忌哥為何會這麼問?薛成德之死,怎麼可能與我有關?”

可他心裡,其實是知道長孫無忌為何會問出這一句的。

那位殿上太監會出現在齊王府的情報,雖是七天前樊世興喬裝打扮從黑市購得。可在此之前,他也曾親口拜託這位妻舅,注意侯士安及其親近之人的動向。

所以長孫無忌會有這樣的猜疑,是最正常不過。

不過李世民這句話,明顯不能讓長孫無忌打消猜疑,他不禁又一聲苦笑:“無忌哥你真想多了,我李世民哪裡可能有這樣的能耐?即便有,我也沒有這樣的膽量,在皇城中殺人。”

“沒說人是你殺的!”

長孫無忌依舊半信半疑:“只是說可能與你有關——”

“這就更是天方夜譚。”

李世民一聲輕嘆,滿眼的無奈:“無忌哥你且試想?如果這是我武功李氏所為,那麼我家又何需借重你我來打聽薛成德的行蹤?可如果是我借旁人之手,豈不更荒唐?且不說僱傭這麼一個殺手,需要多少錢,就只說我李世民的性情,又豈是會假他人之手復仇的?”

長孫無忌仔細凝思,心想如果是以前的毗盧遮,還真不會這麼做。

可人都是會變的,他深知李世民與李玄霸這兩兄弟之間的感情,更知李玄霸被襲殺身死一事,對於李世民的衝擊是何等巨大。

尤其前者,還是被人奪去了五臟血髓——這足以讓李世民發瘋!

不過他在仔細看了一番李世民的神色表情之後,卻並沒發現什麼破綻,

“毗盧遮,我這不是要就此事怪罪指責你,或者勸你收手什麼的。只是想與你說,有些事真沒必要一個人承擔。如果你真的打算為迦樓羅他復仇,大可算我長孫無忌一份。多一個人,也可多一份力量。”

李世民微微動容,神色肅然的微一頷首:“我省得了,如果真有這麼一日,必定不吝於向你求援。”

可他感激歸感激,心裡卻是不以為然,暗暗搖頭不已。自己現在要做的事情,可謂是兇險萬分,怎麼敢將長孫無忌兄妹扯入進來?

之前利用長孫無忌打聽消息,其實已經相當冒險,有些出格了。

在與張仲堅父女搭上線之前,他就不準備藉助親朋之力,在這之後,就更不會有這念頭。

之後又在長孫無忌的陪同下,找那位新任的直齋大人銷假。不知是否錯覺,李世民發現這位對他回宮當值一事,似乎格外的欣喜,熱情有加。

而等到二人離開之後,長孫無忌就失笑着說道:“這都是小公主給鬧得,自從一個月前開始。這位殿下每天都會尋直齋大人詢問,問你何時銷假。這次二郎你回來,宮中許多兄弟都會鬆一口氣。那位原本就是個小魔王,如今就更是變本加厲。”

李世民想及楊穎,多少有些愧意,無論什麼理由,他畢竟是失約之人。好在接下來日子,他有的是時間將欠下的課程補上。

“除此之外,還有阿史那什缽苾與契苾何力二人。”

提及此事時,長孫無忌的神色略有些複雜:“這件事,之前就與你說過,不過最近卻是有愈演愈烈之勢。原本這些異族王子入朝cānbài,我大隋的將門子弟總會私下挑戰,與其較量個幾場,一則是為壓制這些異族氣焰;二則是為宣揚武名,所以最初誰都沒放心裡去。可結果在短短半月間,這些平時目中無人,夸夸其談的膏粱子弟,就連續輸了十數場,讓這二人漸漸氣焰高漲,全不將我大隋武人放在眼裡。使得朝中從上到下,都覺顏面大失。”

他說到這裡,又掃視了周圍一眼:“前幾日蕭府壽宴,獨孤家的獨孤開遠,甚至敗在了阿史那什缽苾的僕人手裡。不但將皇后殿下氣到離席而去,便連天子聽說之後,也當場摔了酒杯。”

“獨孤開遠,號稱雲中乳虎的那位?”

李世民皺了皺眉:“居然輸給了阿史那什缽苾的僕人?這怎麼可能?”

他最近都在籌劃為李玄霸復仇一事,對最近京中發生的事還真沒怎麼關注。

可獨孤開遠這人他還是知道的,雖說此人的武道造詣,遠不如傳言中的高明,可也算不得是銀樣蠟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