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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晚悅回過身看着他,離天亮不過還有兩個時辰的樣子,她還沒有見到安幼厥,而桓鴆就開始催促她的歸期,只覺得心裡有些不滿,不悅的問道:“你覺得可能嗎?”

其實桓鴆的心裡也是知道的,這樣的叮囑無用,說了也是白說,可是現在她連敷衍的力氣都沒有了,而是轉過頭反問他,看起來自己的利用價值沒有了,她也會這樣的將自己扔到一旁,置之不理,沒有利用價值的人跟棄子有什麼區別?

“您可曾想過,若是陛下發現了,您可以不怕,那安將軍會如何?陛下已經相信你我二人會成親,已經昭告天下,天子之言一言九鼎豈能反悔,他只能竭力全力的保住自己說過的話,不惜一切的剷除阻擋的人!”

高晚悅愣在原地,她不懼怕高洋的震怒的,但是不能接受他會傷害自己身邊的人,自己不害怕他的皇權,但是不能不抵抗他所帶來的危險,畢竟現在他有能力搗毀自己的幸福,為什麼現在看起來,只要他存在一天,自己就永遠無法獲得幸福!

現在看來,高洋才是自己最大的阻礙,這積重難返的北齊,在這風雨飄搖的亂世之中,註定是要被顛覆政權的,世人往往只是覺得只要推翻這個暴君一切就會好起來,自己幸福的生活也就可以開始了,這才是真正的愚昧,

“知道了。”她縱有萬般的不舍,也要裝作若無其實的回到宮裡,與高洋扮做一對關係特別好的兄妹,蒙蔽天子、甚至是蒙蔽天下人,回眸一笑,看着桓鴆問道:“那桓公子可願意在這裡等着本宮?”

桓鴆獃獃的看着,她說完這樣一句話就離開了,只留自己在原地里回味那個笑容,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虛假的微笑,看起來微笑當真有治癒人心的能力,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自自己的真心,只是算準了一切才放手去做的,

包括他還有恍惚的片刻,會沉浸在這醉人的微笑之中,都是被高晚悅算計好的,一晚上就中了她兩次陷阱,想想還真的是自己的愚蠢,無奈的苦笑,今天自己失態的地方還是太多了,怕是不宜出門啊。

桓鴆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只能說是自己的事物,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說詞,從來也都怨不了別人,只能說是自己的失誤,半點不由人,可是他唯一拒絕不了的不就是這溫柔的笑顏,說到底這不就是他想要守護的東西嗎?

想着想着,竄上了一顆楊樹,雙腳踮起腳尖踩在樹梢之上,獨自欣賞着這已是深夜的鄴城,這裡繁華美好,所有人都嚮往的地方,可是為何現在看着這繁華的背後覺得如此的骯髒,點點燈火,掩蓋住的黑暗不為人知的煙火。

高晚悅一路小跑的跑到安府,這裡的街巷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外

的寂靜,只聽得到蟬鳴,和自己的心跳聲,可離安府越近越是不敢靠近,這府外更是一個人都沒有,看上去格外的安靜,她想要走進去,可是卻不敢走進去,

若是所有的人都誤會了她,該怎麼辦?要是他們不歡迎自己來這裡,那又該怎麼辦?思量了好久,還是鼓足勇氣走了進去,因為高洋是家人,如果他犯下了什麼罪行的話,自己也要與他共同的承擔後果,

走進大門,便看到正廳內都是白色的帷幔,安幼厥跪在正廳旁的火盆邊,往裡面一張一張的放着燒紙,可是卻沒有看到其餘的人存在,而正廳停着一副巨大的棺槨,旁邊不遠處還放着另一副棺木,相比中央的簡陋了些許卻更大一些,

也就是說,除了安家二娘,還有一個人無辜的喪命,她不敢想象給那個人是誰,可無論是誰都是一筆無法彌補的業障,“幼厥。”

高晚悅走了過去,輕聲的喊着,她可以在這冷清的空氣中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安幼厥聽到了她的呼喊,只覺得詫異,緩慢的抬起了頭,

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剎那,高晚悅愣住了,她千百次想過二人見面時的情景,可能自己會激動地撲到他的懷中痛苦,又或者會衝上去緊緊地抱着安幼厥,

可現在看到他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句話,該說些什麼,幾日不見,他好像是蒼老了好多,滿臉的胡茬,連日里沒有睡好的緣故眼下烏青特別深重,頭髮也是有些凌亂,與當初的意氣風發的模樣相去甚遠!

“晚晚...”安幼厥也是輕聲喚了一聲,兩人就同時站在原地,沒有其餘的動作,彷彿時間就在此停駐了一般,靜止在此刻,眼睛裡都是雙方的樣子,再容不下別人的身影,她與初見時也是不一樣的,

多了一些溫婉多情,不再那般執拗倔強,更能看出來成熟的韻味,依舊和當初見她時一般的明艷動人,再低下頭看着自己,這只是過了短暫的幾天,自己竟像是老了十歲,變得如此的不修邊幅,這一大家子的事情現在自己也料理不來,只能看着眼前要緊的事情,缺了一位得力的賢內助。

高晚悅走了過去,同樣的跪在他的身旁,她所能做的只有陪伴,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現在只能默默的在一旁,將這白紙放入火盆之中,也算是聊表心意吧。

安幼厥沒有多說什麼,現在這裡只留下他們兩個人,氣氛也是尷尬,過來許久安幼厥緩緩開口道:“在我的記憶里,已經不記得我的娘親是長什麼樣子的了,但是在我小的時候,我很羨慕大哥,他的娘親總是陪在他的身邊,

雖然父親總是說慈母多敗兒,可是我從未感受過母親的溫暖,二娘也從來沒有當做親生兒子,似有似

無的疏遠我,那時我也知道…”

高晚悅聽着他這樣說,眼睛有些濕潤,沒有母親的照顧,只有父親的嚴厲,所以他找他才是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嗎?

“大哥摔倒了,二娘會問他痛不痛;大哥的衣服扯破了,二娘會親自為他縫補;每次父親要責罰大哥的時候,二娘就會出來阻攔,礙着二娘娘家的勢力,父親也只能無奈的嘆氣…”

他將這一切心酸的往事,如此平淡的說出口,可想而知小時候受到了如此不公平的對待,沒有辦法像其他孩子一樣在母親的懷中成長,這份母愛的缺失,就好像是讓他失去了愛的權利,不會愛別人也不會愛自己。

高晚悅抱住了他,緊緊的抱着,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如果一切可以重來的話,她想要陪着他,就像是可以回到他的小時候,陪他一起成長,一個人總是孤獨的,而兩個人就不會寂寞了,互相扶持,就不會感覺到悲傷了。

他是在這寒風中跪了太久了嗎?為什麼覺得身上如此冰冷,感受不到從前的溫暖了呢?還是要在這寒冷的夜晚里懲罰自己。

“晚晚…我知道你下嫁與我本就是委屈了,所以一直以來都是順着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與二娘相處有些費勁,所以當你說要搬出來的時候,我也沒有反對…可現在我發現,這一切是不是都錯了?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安幼厥的眼神迷茫,這眼神分明就是溺水之人的眼神,驚慌茫然,卻找不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