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慕隱隱約約記起來，去年冬天，天氣格外寒冷，電視里時不時播放藍色寒潮預警消息，提醒市民盡量別出門。前一天夜裡剛下了雪，滿地白茫茫的一片，長沙城像穿了一件厚厚的白毛衣。

這種天氣是孩子的天堂，大人的地獄。

趙冬梅起得格外早，不到4點就出了門。那會兒，環衛工人還在睡覺。沒人掃雪，路非常滑，不好走。趙冬梅摘完蔬菜後，心翼翼地騎着三輪車，往別墅方向開。到了一段下坡路，趙冬梅眉頭緊鎖，心地踩着剎車往下開。

“不好！剎車失靈了！”

車輪壓在了一塊冰疙瘩上，三輪車瞬間失去了控制，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帶着趙冬梅飛速衝到坡底，翻倒在馬路邊，車軲轆空轉，發出“咕嚕咕嚕”刺耳的聲音。趙冬梅被甩出了車外好幾米，滾了好幾圈，停在了十字路口正中間。她臉上蹭破了皮，流了血。腿上和腰上青一塊紫一塊。幸好是大清早，又是大雪天，路上幾乎沒有車輛。有也是烏龜挪步，慢騰騰地。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那一天，那一刻，趙冬梅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放聲大哭，哭了很久很久。趙冬梅哭不僅僅因為疼，而是因為她不甘。曾經，豆蔻年華時，她也曾是大家眼裡的大美人，出落得亭亭玉立，身邊有眾多的追求者仰慕者。即便選了個並不如自己意的男人結了婚，生活清苦，有很多不如意，她也始終在努力地生活，但生活回報給她永遠都是痛苦。

可是，哭有啥用呢？

上社區診所看病，傷得不重，清洗了傷口殘渣，貼了膏藥，醫生要求趙冬梅至少在家躺着養傷一個星期。但是趙冬梅拒絕了，她一天也不敢耽誤，生怕客戶流失，只休息了一天，隔天就下床開工。

休息的那一天，趙冬梅讓上高二的李白慕去給客戶送的蔬菜。李白慕進別墅的時候，忘記了母親的交代，開着拖車在河畔別墅里轉，一戶一戶地送菜。拖車發出的聲音異常響，劃破了別墅清晨一貫的寧靜。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粗曠渾厚的男高音：“誰允許你進來的？！開着拖車噪音那麼大！故意擾民是不是？！大早上就在區里轉悠，幹嘛的你？！”聽到聲音，李白慕立刻轉身，看到一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穿着貼身白色運動服，戴着耳機的大高個男生朝自己跑過來。李白慕心想：那不是自己學校的校服嗎？好像沒見過這個男同學！好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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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理萱跟李白慕和熊鴿同級不同班。從熊鴿在第一學期拿到素顏女神冠軍後就開始了追求。寫情書，送早餐，都是些高中男生追求女神慣用的招數。稀鬆平常，熊鴿並沒有動心。

一般的男生能持續一個月都不錯了，可王理萱愣是一次堅持下來了，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王理萱追了你快三年了吧？哈哈。”李白慕笑着問。

“差不多吧。”熊鴿歪腦想了想。

“為什麼不答應？我覺得你應該跟王理萱在一起。”李白慕說。

“為什麼？”熊鴿問。

“現在的男生找女朋友跟吃早餐一樣，這家早餐店不開門，就換一家吃。像王理萱這樣痴情的男生，還真是少見。”李白慕說。

“說實話，王理瑄長得還挺好看的，濃眉大眼的，1米八的大個，人也夠仗義，對我也挺好的。就是語文成績太差了。寫的那些情書，字那叫一個難看，意思那叫一個難懂。他居然說他在丟鐵餅的時候想的是我！插標槍的時候想的也是我！打球的時候想的也是我！難道我長得像鐵餅？像標槍？像球？”熊鴿嘟着嘴說。

“你可以換個角度看。情書寫得難看，字寫得爛，這至少可以說明，情書是他本人寫的。沒有找人代筆。這誠意，多難得呀。我聽說，咱們學校里好多男生寫情書不是抄歌詞就是叫人代筆。什麼‘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只要你敢不懦弱，憑什麼我們要錯過’……”李白慕說。

李白慕跟王理瑄雖不熟，但打過幾次照面，覺得王理瑄人挺陽光的。

“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要參加高考了。聽說，高考一結束，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咱們班裡好幾對模範情侶就會選擇和平分手。我還是不在這個節骨眼上談戀愛了。等上了大學再考慮談戀愛吧。我準備考中南大學，留在長沙讀書，這樣離爸媽近一點，可以經常回家。聽說，王理瑄從高一的時候就準備考北京體育大學。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了，到了大學，那將註定是一場異地戀。異地戀特別辛苦的，而且分手概率非常高。既然已經知道在一起會是個坑，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在一起。”熊鴿分析得頭頭是道。

“長痛不如短痛，短痛不如不痛。”熊鴿又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