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寡婦笑着看了陳軒一眼,輕聲繼續道:“我和阿軒住進城東之後的幾個月身上的錢漸漸花光了,我怕阿軒被元娘找到,所以一直不肯讓他出門掙錢,我自己又沒有掙錢的本事就只能想些旁的辦法,還沒等我想出掙錢的法子,有一日有人給我送來一個錢袋和一張字條。”
“那人是誰?”
劉寡婦搖了搖頭,“我沒見到過她的長相,只知道好像是個女人,從那一天開始她就陸陸續續地給我送錢,最開始字條上寫着讓我無需報答自行花用便可,後來錢送的少了,我和阿軒的生活卻被養得吃不得苦了,終於有一天她不再給我送錢,只給了我一張字條。”
牧元璟靜靜地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字條上寫着若想日後有無窮無盡的銀錢花用,便瞞着阿軒和她見一面,當天夜裡我就去她說好的地方等着,然後被她帶到了元娘家。“
”進屋之後就看到元娘被剖了肚子拔了指甲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我被嚇傻了,可是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元娘死了,阿軒就是我的了。”
“你的小指因何被吳元娘咬掉?”
“當天夜裡元娘躺在地上,我以為她斷氣了,就聽從那人的吩咐扶住元娘的頭顱,誰知元娘竟拼了最後一絲力氣咬掉了我的小指。”
彷彿又回想到了當天的情景,劉寡婦的臉上帶着懼怕,“然後那人把元娘活活地分屍了,元娘的腦袋和腹中的胎兒被她放進了一口大罈子裡面,胸腹部被扔進了隔壁的井中,只有四肢留在原地,第二天晚上她又來找我,把那口大罈子給了我,告訴我每天晚上上香供奉,然後讓給了我一個木雕娃娃。”
牧元璟神色清冷,“你將木雕物給了陳軒,讓他去賭坊豪賭,因為鬼嬰的關係陳軒一定會逢賭必贏。”
劉寡婦臉上的表情木愣愣的,沒有出聲。
牧元璟看了眼被侍衛架着的陳軒,“你可還有話要與她說?”
陳軒沒有理會牧元璟的問話,反而痴痴傻傻地笑着,口水從嘴角流出。
這人,竟是傻了。
侍衛鬆了手,陳軒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嘴裡不停地嘟囔着,“元娘元娘”
劉寡婦一臉痛苦地爬向陳軒,剛伸出手就被陳軒打開,“你走開,我要找我的元娘,我的元娘在哪裡呢。”
淚水順着臉頰滑下,劉寡婦哭着哭着就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又沉默下去,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牧元璟吩咐堂內的侍衛,“將犯人劉氏帶下去,待她把行兇之人的衣着特點交代清楚之後再行審斷。”
劉寡婦被帶走,離開的時候眼睛始終不曾從陳軒的身上挪開,陳軒仍舊痴痴傻傻地癱在地上,嘴裡嘟囔着妻子的名字。
就在這時有人衝進堂中,來人抱着陳軒顫顫悠悠道,“是不是阿軒啊?”
陳軒的母親也就是死者的婆婆為何會出現在場誰都不知道,她就像是憑空的出現一般。
地上的陳軒忽然僵直住身體,他小心膽怯地看着眼前的老婦人,老婦人撥開人陳軒臉上散落的頭髮,認真地瞧了瞧,隨後哭道:“兒啊,這半年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媳婦她”
老婦人的話為說完就已經泣不成聲了,陳軒低垂着頭一言不發,任憑老婦人抱着他。
陳軒身旁的侍衛不忍看眼前這對可憐的母子,紛紛別過頭去。
牧元璟想了想,輕聲勸道:“老人家先回客棧罷,詳細的事情稍後本王再派人告訴你。”
老婦人攥著兒子的袖子不鬆手,不明白好不容易找到的兒子怎麼就成了傻子。
陳軒嘴角動了動,極輕地說了一句娘。
老婦人眼中一下含了光亮,她木訥地盯着陳軒看了半晌,眼中盛滿了喜悅,“你記得娘了?”
喜悅過後,老婦人才發現陳軒的眼中仍是沒有焦距的,他的那一聲娘,不是在喊她。
心知對方不聽到答案只怕不會離開,牧元璟只得說道:“陳軒因劉寡婦的事情受了些刺激,帶他回去好好休養,案子沒破之前你們最好不要離開京城。”
老婦人面上怔愣,“和劉寡婦有什麼關係?”
牧元璟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劉寡婦參與殺害了吳元娘。”
老婦人如遭雷劈,她萎靡在地,半晌後看着面前痴傻的兒子無聲流淚。
侍衛扶着老婦人和陳軒離開衙門,蘇清墨從屏風後走出來,看着不斷揉捏太陽穴的蘇清墨,“王爺沒事吧?”
牧元璟放下手,面色有些發白,魏旭走過來遞給牧元璟一個玉瓶,牧元璟喝了下去,蘇清墨遲疑了片刻沒有出聲詢問。
等牧元璟臉上好多了以後,他看着蘇清墨輕聲道:“無礙了,陪我回府罷。”
蘇清墨點了下頭跟在牧元璟身後離開了隱世衙,兩人回府之後用過晚膳相繼歇下。
蘇清墨做了個夢,夢中具體發生了什麼她不記得,只記得牧元璟臉色慘白脆弱的樣子,讓她的心裡微微有些不舒服。
睜開眼,天色已經大亮,她依偎在一個溫暖的胸膛里,待抬頭髮覺牧元璟仍在睡着的時候,面上的紅暈漸漸褪去,她靜靜地打量着他。
牧元璟堅持了片刻實在是忍不住睜開了雙眼,他眼中帶着笑意看着她,“記住我的模樣了?”
蘇清墨紅着臉從他的懷中彈出,呼吸還有些不穩,“王爺怎麼醒了也不說一聲。”
牧元璟笑着起身,話中帶着打趣,“我怕影響了王妃觀賞。”
觀賞什麼,兩人心知肚明。
忽略早上有些曖昧的氣氛,兩人洗漱之後用了早膳,牧元璟正打算去書房,永安從外面進到墨香居,帶來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王爺,劉寡婦死了。”
蘇清墨看向牧元璟,牧元璟面上未顯異樣,冷靜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永安答道:“應該是昨天半夜被殺的,今早衛城統領奉您的命令詢問劉寡婦行兇之人的特點,結果就發現人死在了牢中。”
“昨夜牢中可有異樣?”
永安搖了搖頭,“衛城統領說守在外面的侍衛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始終在旁未發一言的蘇清墨聞言開口道:“劉寡婦是怎麼死的?”
劉寡婦的死狀恐怖,永安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牧元璟掃了他一眼,“說。”
永安隨即道:“方仵作看過之後說劉寡婦是因活剖腹部失血過多而死。”
蘇清墨眉心輕擰,面上帶着不確定,牧元璟見狀輕聲問道:“清墨有什麼想法?”
她看了他一眼,終於開口,“昨日煉鬼搬金應該已經被破解,死者的凶魂和鬼嬰的厲魂按理說應該已經進入輪迴,可劉寡婦卻在昨日死了,死法又是厲鬼反噬的死法,也就是說”
“煉鬼搬金仍然沒有破解,是嗎?”
蘇清墨在牧元璟的話問出口之後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