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

紫靈將隨意抓在手心的黑子拋在棋盤，懶洋洋的伸了伸懶腰後，站起身預備回去了。

她與曾今對弈意在消磨時間，並不計較輸贏，所以很多時候結束的也很隨意。

曾今是早已習慣，知道她的意思，並不做聲，只唇邊帶着笑的，伸手一一分揀盤的黑白子，收回棋盅裡面。

“吳明！”

人未到，聲先聞。

一陣風過，剛剛站起身，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的紫靈面前，便已多了一個人。她微微低首喟嘆一聲後，抬眼看向眼前，面表情急切的人，聲音淡淡的開口道，“什麼？”

“我昨晚替你佔了一卦！”

脫了巫師袍，洗掉臉顏料，不拿法杖的巫師，單論樣貌的話是放到雪族人都找不到的，再普通不過的雪族了年紀的老者，只不過這位老者並不蓄鬚。

當然，還有少根筋，有點神叨叨的除外。

“哦？”

紫靈提不起什麼勁，興緻缺缺的，純粹是出於禮貌，用懶洋洋的語氣接話道，“你又不知我的生辰八字，你是拿什麼占的？”

“喏。”

巫師從隨身挎着的小布包裡面掏出一小撮彎成幾彎的，用彩色絲線綁着的髮絲。

紫靈轉臉看向立在一旁，與巫師前後腳過來的塔娜。塔娜見她看過來，臉一紅，心虛的將頭低了下去。

“你不問問卦象是吉是凶嗎？”

巫師往旁邊移動幾步，擋住了她的視線。

“我沒興趣，不想知道。”

紫靈抬眼掃了他一眼後，調轉視線看向後院門口，曾今剛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其木格與朗卡一起從院門外進來了。

“吳大夫。”

其木格進了院子，面帶笑容的同她招呼了一聲後，走到曾今所坐的椅子旁邊，站定。

巫師在這時再次站到她面前，再一次擋住了她的視線，不死心的又道，“你沒有興趣，不想知道。可是我有興趣，我想說啊！”

“我又沒有堵住你的嘴，你想說，你說是。”

紫靈沒什麼耐心的扔下這句話，提步從他身側越過，往院門口走去。

巫師三兩步追她，很是理所當然的道，“你問我啊，你都不問我，讓我怎麼說？”

唐僧。。。。。

本來不想知道的紫靈，忍到這會，多少已經有些覺得煩了。她之所以不想知道，是深知若是尋常卦象，巫師又怎麼會特意找過來，更不會如此不依不饒地追着她的，非要告訴她，平時的巫師可沒這麼煩人。

在心裡想了想，若是不問，估計他會沒玩沒了，思及此，她轉臉看向正兩眼放光盯着她的巫師，口氣不怎麼好的道，“那麼請問巫師大人，您昨日為我所佔的那一卦，如何？”

“大凶啊！”

果然。

紫靈無奈在心裡苦笑，她說么，要是普通卦象他怎麼可能特意尋過來。她最後的一盤棋未下完便要走，躲的可不是他，而是。。。。。

原本還在滔滔不絕的巫師，突然收聲，快步擋在她的前面，雙手插着腰，朝她吹鬍子又瞪眼的控訴，“你都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有在聽。”

紫靈有些受不了的，伸手捏捏眉心。

巫師又豈容她如此輕易的糊弄了過去，他瞪着她，不滿的道，“那你說說，我剛剛都說了什麼！”

紫靈仰頭看向天空，在心裡默念，啊~~~~今天的天空好藍啊，風兒好涼爽啊，真是個秋高氣爽的好時機那。。。。。如此，她才壓下了心底騰騰往直冒的火氣。

巫師是再如何遲鈍，到這時也發覺了她的不耐。更何況他本是薩滿的身份，又怎麼可能遲鈍。

在紫靈仰起頭，向天空看過去的時候，他長嘆口氣，開口續道，“真的，勃額從不騙人！我是見你眼尾，印堂隱隱透紅，才要塔娜偷了你的頭毛占的卦。你聽我的，白月節前嫁人，否則必有大難！”

大難？

紫靈緩緩低首，慢慢將視線定在他的臉，隨即勾起唇角，輕蔑地道，“我一五行全缺，天煞孤星命的人，還怕什麼大難？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我倒是期待的很！”說完，她無視目瞪口呆的巫師與同樣因為她的話，而呆愣在一旁的朗卡，提步再次從巫師身側越過，腳下飛快的往前走去。

她並非不領巫師的好意，也並不是全然不信他的話，更不是信口胡說。若非她這五行全缺的八字，當年在風國的時候，東方火焱欲娶她為太子妃之時，為何風國皇帝明着派兵四處幫忙追捕，實則卻是暗護送她逃出風國？

何況雪族人崇尚，遵循自然，對於她此時在漢人當已屬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而言，她虛歲二十一的“大齡”並不算多老，她若是想嫁，倒也不是沒人願意娶。問題是，她並不想嫁，倒也不是她還放不下南宮璃，而是，如果只是為了躲災而隨便找個人嫁了，無論是對她，還是對於那個願意娶她的人而言，都不公平！

“吳明，你去哪裡？”

被巫師這麼一鬧，而憶起過往總總，心裡多少有些煩悶，想四處走走散心的紫靈，在出村的半路遇到了麗雅。

麗雅她小一歲，同樣是未嫁之身。不過她是郡主，人長得也不錯，想娶她的人自然不會少，她是不想嫁人。

至於她為什麼不想嫁，紫靈從未問過，而麗雅也沒有主動提起過。

“我隨意走走。”

紫靈回應她的時候，腳下並沒有停，從她身側快速走了過去。

“我陪你！”

近三年的相處，麗雅又怎會發覺不到她的不尋常，扭身便追了去，與她一起並排往前走去。

紫靈用眼角餘光掃了她一眼，沒有做聲。不是不想拒絕的，而是深知拒絕沒用，麗雅與朗卡一樣，性格較執拗，一旦認定，便很難讓其改變主意。何況她這會心緒不佳，並不想開口多說哪怕是半句的廢話。

雪國的冬季很長，足有五個月那麼久。從嚴格意義來說，雪國其實是沒有秋季，是直接從夏季跳躍到冬季的，是以在八月底便要開始忙碌，做好過冬的準備。又因雪族人以畜牧為主業，幾乎每家都養着數量眾多的牲口與家畜，過冬便要用大量的糧草。如此，從八月底至冬季第一場雪到來之前這段時間，是雪族人一年當最為忙碌的時段。無論你走到哪裡，都能看到在收割乾草的雪族人。

“誰惹你。。。。”

出了村子，又走了好遠的路，忍了這許久的麗雅，小心翼翼的才剛開口，便被面無表情的紫靈冷聲打斷了。

“閉嘴！”

麗雅立刻抿緊嘴吧，一聲都不敢再出了。

這要是放在三年前，還是在天祥的話，紫靈當然不可能這麼說話，但這裡是雪國，雪族人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喜歡直來直往，她待得時間久了，也難免入鄉隨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