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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你怎麼認得山花?”李嚴顫着嗓音問了一句,此時,方才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面前的婦人。

山花的名字已經許久沒有人提起過了,久的他自己都要懷疑那是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了,那個早些年的場景一一重現,他驚的說不出話來。

面前的婦人很是眼熟,顯然是他見過的,可一時半會兒,他又想不起來。

阮氏吸了吸鼻子,想到了香草那可憐的兩姐弟,忽然悲從心生:“我是山花的二嫂。”

李嚴欣喜,趕忙問道:“山花母女還好嗎?”

阮氏有些驚訝,不曾想,他竟不知道林山花的事,但見他面上神色不假,這才道:“她死了······給你留了一雙兒女!”

高高大大的李嚴忍不住後退了幾步,面色蒼白,他是專程趕赴來的,為的就是接山花過府,誰知道,她,她竟!

搖着頭,李嚴面上全是不敢置信:“怎麼可能呢,我的人明明告訴我,她還好好的,他們母女都好好的,我還讓人寄了銀子去,只想着有朝一日,我能站起來,必定接他們回去認祖歸宗!”

阮氏看着他,不答話,那深深的眸眼,似要透過他的靈魂,看穿他這些個話,究竟是真是假。

往來的船工瞧着他們的情形,不由側目。李長朔原本是在送李嚴走,不想,冷不丁的,卻得知了香草的身世,這番忙請了李嚴回艙內說話。

李嚴也不拒絕,想着當年的種種,如今,竟覺懊悔不已。

於是,他跟阮氏母子講起了當年的事情,原來,他竟不知那場大火,他被仇家追殺後受了廢人折磨,差點站不起來,又因沒力氣自保,這才沒有來接山花母女。

如今他姍姍來遲,卻也已經物是人非。

阮氏聽得動容,卻有些擔心林香草。

香草那丫頭性子執拗,只怕即便是知道了他的純在,也不願意跟他回去吧,這本是最親的人,恐怕早因為山花的死,和他多年的不管不顧有了心結。

阮氏忽的想起了帕子的事兒,就要多問,卻見李長朔朝着她搖了搖頭,輕聲道:“娘,既是香草的爹,也就是岳父大人了,我們休整休整 就回去吧,香草該擔心了。”

李嚴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見他雖是一聲褐色短衣,卻是長得極為不凡,心下生不出厭煩,卻還是不免擔心:“你,你和香草?”

“我和香草早定了親,如今既是岳父大人來了,也該由我好生料理才是。”李長朔聲色清冷,卻不難看出他眼中的點點情誼。

李嚴雖是搞不清楚情況,但瞧着阮氏母子也不像是什麼壞人,心下不免更期望能早點見到女兒了。

他虧欠他們娘兒兩的實在是太多了,他早打定了主意,不求她像別家女子一般為家族爭光,只望她這輩子能幸福就好。

若是她當真喜歡這年前後生,靠着他的能耐,還怕往後他們小兩口沒有好日子過不成。

若是她不喜歡嘛······那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強求他的女兒!

李長朔自然是看出了李嚴眼裡的犀利,只垂了垂眸子,他就掩飾了心裡的想法,又讓人將李嚴送回了管驛,待他洗漱整理一番才好往家去。

林香草覺得,自己跟老天爺怕是有仇的。

老天瞧着她心情好,便想着法兒的折騰她!這日她回家後沒有看到阮氏的人,她整個人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又急又慌。

前前後後找了一圈,一無所獲。她想着阮氏自來就是心細的人呢,若是當真去了什麼地兒,也應該跟她說一說才是。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短短的時間裡,林香草竟想了許多事兒,一來她擔心阮氏,忍不住就胡思亂想,二來,她又想到了李長朔那張陰騭的臉。

不用想也知道,若是李長朔回來發現阮氏不見了,該做什麼瘋事兒出來。

一時間,她腦袋裡亂糟糟的,定了定神,就要往外走,如今,她只能想到趙九重了,也只有他能幫到她了。

只是,這才剛剛出門,就聽見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這麼晚了,你這孩子,還要去哪裡?”

是阮氏!

忽然間,林香草竟眼眶子一熱,趕忙上去拉着阮氏,又驚又喜:“二舅母,你去哪裡了,讓我一陣好找。”

阮氏也呵呵一笑,由着她嘟囔完,這才回頭朝着身後的方向看了去:“去找你長朔哥了,還遇到了······”

“你去漕幫了?怎麼一聲不吭就去漕幫了!”林香草說不出的急,還想問更多,適才發現,此時,阮氏的身後還跟着五個人,為首的中年男人一身暗色華服,眉光微斂,說不出的慈眉善目,而他身後的人則都是小廝裝扮,一看就不難想象,這來人是個有來頭的。

“香草,來,見過你爹。”阮氏含笑着拉着她的手往那華服男子走去,林香草則是錯愕的看向阮氏,直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精瘦英氣的中年男子在看到她時,古井一般幽深的眸眼裡一亮,他快步朝她走來,唇畔微張,臉上的喜悅難以自抑。

許是他走的太快,太急,隨之而來的壓迫之感太濃,林香草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那男子見狀,臉上的笑意微僵,眼裡飛快的閃過了一絲自責和後悔。

“香草,這是你親爹啊,當年雖相處時日不長,可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好孩子,二舅母還能騙你不成?”見兩人如此僵持,阮氏不免擔憂。

林香草並不是原主,對於所謂的親爹,自然也更不會有什麼感情。

更何況,還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只怕原主尚在,也一時接受不了吧。

穩了穩心神,林香草強自鎮定:“我爹娘在多年前的一場大火中就沒命了,先生怕是走錯地方了。”

李嚴凜然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哀慟,他垂眸看着林香草,整個人悲傷不已。

林香草被他看的久了,更覺不自在,轉身就要好回屋,身後的男子忽然又快步走了過來:“香草,當年,爹不應該丟下你們娘兒兩,都是爹害了你。”

林香草皺眉,似被他的情緒所感染,她的腳下竟長上了根一般,挪也挪不動。

“當初,我被仇家追殺,好不容易才支撐着身子逃到了這裡,是你娘救了我,我本想和她安安心心的在這村子裡過活,不曾想,仇家竟又追了上來,而我也被人抽筋扒皮,差點死掉,如今回來,終是晚了一步。”

林香草不得不否認,這個男人五官和自己的確實是有些相像,可饒是如此,她也不想替原主認這個男人。

沒有理由,就是不想。

她回頭,漠然的看着他的眸眼,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想惡毒的問他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兒早就死了。

可話在喉嚨里轉了轉,終是沒有再說出來。

她想,自己也沒有必要給他解釋,終歸她是不會認他的。

轉身回去的時候的,高大挺拔的李嚴竟是趔趄了好幾步,險些摔倒,驚的他身後的侍從們慌忙去扶。

“將軍!”

“將軍!”

侍從們驚呼了兩聲,李嚴朝着眾人擺了擺手,眾人方才噤聲。

自然,林香草是將這些驚呼聲聽在耳朵里了,她勾唇笑了笑,笑意里卻泛着一絲冷。

還是個將軍呢?倒也難為他了,一身錦緞,富貴逼人,竟還惦記的上這裡曾有他的糟糠之妻。

林香草回屋了,那人沒有跟着過來,她鬆了一口氣。

林小山還在矮凳上看書,見她憂心忡忡,忍不住放下了書卷問道:“阿姐,二舅母不是回來了嗎,你還擔心什麼?”

林香草看着他那張故作老成的臉,忽然間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小山,他若是知道了此事兒會怎麼想?

失神間,外頭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二舅母低低的聲音在門窗下響起:“香草,二舅母想跟你說點話。”

不用想也知道阮氏是想說她親爹的事兒,皺了皺眉頭,她本是不想去的,可又怕驚動了林小山,終是暗暗地嘆了一口氣,往外走去。

她跟着阮氏回了房中,阮氏給她倒了水,這就悠悠的說著當初她嫁過來時的場景,其中自然少不得要提起她的生父。

阮氏嫁過來的時候,林香草的爹娘正當恩愛,話說多了,阮氏不免感慨:“你爹對你娘是認真的,我們都看的出來,至於後面發生的事情,他也是不想的。”

聽着這話,林香草忍不住的皺眉,今日,她這二舅母確確實實是幫她那不知道哪兒鑽出來的爹說了不少好話。

“娘,我來吧,你去灶間把葯喝了。”屋外,李長朔的聲音響起。

林香草竟不知道他回來了,忍不住扭頭朝着他看去,卻見他清瘦了許多,下頜處長了許多青須,竟又老練了許多。

林香草看着他緩緩靠近,直到走到了她的面前,方才溫聲問她:“你這些時日,可還好?”

林香草挑了挑眉,她以為,他一開口,會要幫那人說話的,誰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