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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後,縣教育局門口,岑樂瑤跟丘好學告別後,腳步越走越快,好像有人在等她,着急趕去會合。

果然,丘好問在一完小門口等着她。

“是不是我姐又拉着你說個沒完。”

“她這幾天都在說糞坑王子的事情,晚上還在那裡說。”

“你們也不嫌有味道,這種話題談多了,空氣中都會有怪異的味道。”

“你做都做了,還不許我們談啊。”

“岑樂瑤,我們熟歸熟,你可不能這樣平白污衊我的清白。什麼叫我做都做了?我做了什麼?扶老奶奶過馬路?這個我承認,確實是我做的。”

岑樂瑤抱着胳膊,一臉冷笑,等丘好問說完,不客氣地說道:“果然是膽子大了,以前叫人家姐,現在都直呼名字了。這男的,只要干過壞事,膽子就會肥一圈。”

“瑤瑤姐,我那是氣急敗壞一時口誤。我怎麼敢在你面前炸刺?你看,這是我幫你拍的照片,連夜洗出來了,就是趕着讓你過目。”丘好問遞過來一個大紙袋子說道。

“連夜洗出來?運動會都過去一周了,你連夜這麼久?每晚都忙着給你的姜老師上課去了吧。”岑樂瑤接過袋子,還不肯放過他,“你朝霞妹妹的照片,有沒有兩個袋子這麼多?”

“沒有,絕對沒有。她那能跟你比,你是真人好看,還特別上相。平日里是仙女,一到照片里,哦,是嫦娥。”

“那你就是天蓬元帥?”

“都可以,其實只要讓我待在你身邊,廣寒宮傳達室門衛我也願意做。當然了,要是可以的話,我還是願意當那隻兔子。”

“兔子?”岑樂瑤愣了一下,想起來應該是嫦娥的那隻玉兔,好像天天被她抱在懷裡。

“Hei-Tui,你太不要臉了!”岑樂瑤又好笑又好氣道。

“那能,我是要臉的人。要是我掉進糞坑,還落了一個糞坑王子的雅號,早就投青溪江去了。可楊勁夫不,人家轉學換個地方,東山再起,再創輝煌。不能比,沒法跟人家比。”

“你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盤算這件事的?”

“什麼事?”

“又在裝,是不是?楊勁夫掉糞坑的事。”

“不是因為那公廁年久失修才出的事嗎?也不知道楊勁夫怎麼想的,明明看到那麼大個告示牌子,禁止使用,他非得進去。難道他覺得只有那間歷史悠久的公廁,才配得上他那泡金貴的屎?”

“你好噁心啊。”岑樂瑤笑着輕輕打了打他的胳膊。

“是你起得頭,我接着往下說,你又說我噁心。唉,我真的太難了。”

岑樂瑤笑吟吟地看着丘好問,任由他在那裡裝。她百分之百肯定,楊勁夫掉糞坑的事,跟丘好問脫不離干係。其中細節她沒想明白,但也不想去知道。她只知道這個少年確實是個狠人。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直奔要害。

楊勁夫是個很自戀又自傲的人,掉到糞坑裡,成了口口相傳的糞坑王子,等於是把他最光鮮的外衣給扒得乾乾淨淨。據說他從糞池大槽口那裡爬出來時,一身污穢之物外,臉上更是死了一般的失魂落魄。然後再也不肯來學校了,今天聽說轉學到匯江縣他姑姑那去了。

但是這件事上,丘好問是一點牽涉都沒有。楊勁夫進那間公廁,有人遠遠地看到了,就他一個人。然後掉進糞坑時,有人在大喊,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但後來大家回憶,都也想不起是誰在那裡喊人的,但肯定不是丘好問這個全校都熟悉的人。

這是一場事故,可以說是楊勁夫自作自受,無視禁止的牌子而造成的事故。帶來的唯一後果就是那間公廁在事故發生後第二天就開始拆,縣裡也迅速把修新公廁的錢撥了下來。

方方面面算得死死的,而且都是在無聲無色中進行,符合他的風格。

兩人正要走出一完小那條路,拐到武裝部門口那條大街上,幾個人從黑影里鑽了出來。

在遠處昏暗的路燈下,看到打頭的那人,一米七幾,很壯實,最有特點是他的頭,正好跟蛇頭哥是反過來的。額頭寬,臉大,過了嘴唇突然就收窄,下巴變成尖錐,讓你擔心他一低頭會不會把胸口戳出個洞來。整個外形很像過去用的那种放火炭的老式烙鐵熨斗。

“哦,烙鐵哥,這大晚上的出來壓馬路?”丘好問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站在岑樂瑤前面。

“丘神童,我沒那麼無聊,我是有事特意來會會你。”

“是楊勁夫吧,就知道他咽不下這口氣。”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麼爽快。楊勁夫這小子一直想找我辦事,就是小氣捨不得錢。結果遭報應了吧。沒錯,他昨個把我叫過去,照顧我一筆生意,要剁了你的右手,再放了你的腳筋。還有這位美女,他要把你的臉花個十刀八刀的。”

丘好問的臉變陰沉了,他冷冷地看着烙鐵哥,譏笑道:“原來烙鐵哥要步蛇頭哥的後塵啊,急着去兄弟相聚。”

“丘神童,別誤會,我今兒可是做生意的,做生意就是講究和氣生財。”

“做生意?帶着這麼多人,埋伏在這裡做生意?”岑樂瑤嗤之以鼻道。

“我相信烙鐵哥還是有些其它想法的。真要動手,剛才直接伏擊我們就好了。”

“對嘛,丘神童就是丘神童。”

“你說,你要怎麼樣做生意?”

“我從小就敬佩你們這些學習成績好的,當年我要是有你這麼會讀書,何至於像現在這樣在刀口上討飯吃。再說了,你也為我們青溪縣爭了光。以前跟其它縣的兄弟伙聚會的時候,他們總是說我們青溪縣窮山惡水出刁民。現在我們出神童,你們出啥,出個叼毛。真尼瑪的解氣。所以,丘神童,你是這個!”

烙鐵豎起大拇指說道。

“楊勁夫,也是我的兄弟伙。以前蒙他照顧,介紹了不少生意,掙了不少錢恰飯。兩頭都不好得罪,我就居中做個調解人。丘神童,你寫個和解書,就說你和楊勁夫鬧着玩,互相淘氣,他唆使李建軍去調戲你姐,你呢不小心把他推到糞坑了。現在在我的調解下,互相諒解,化干戈為玉帛。你看,紙和筆我都帶來了。”

“烙鐵,你比蛇頭要聰明,但也聰明不到哪裡啊。真把我當十幾歲小孩來耍?我要是寫了這和解書,不是落了把柄在你手上。”

聽了丘好問的話,烙鐵收起那油膩的笑容,變得陰森刺骨。

“既然沒得談了,那莫得辦法了,我們只好按規矩做生意了,兄弟伙都等着錢恰飯。丘神童,看在你為我們縣爭光的份上,我給你留個情,不剁你的右手,只挑你的腳筋。至於這位美女,那就對不住了,可惜了。”

隨着烙鐵皮笑肉不笑的話,四個混混陰着臉慢慢逼近,不慌不忙地亮出兇器。從這點就看出來,這夥人跟李建軍那幾個人完全不是一回事,十足的兇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