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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過去嗎……”陳簡喃喃自語,他瞥了眼獨孤麟奇,同時看到了跟在他身旁的葵涼。

“這位是葵涼,”獨孤麟奇介紹道,“他就是先前彈琴的人。”

“我知道了。”他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得趕快離開這。”

“那邊的躁動,是煉蟲師弄出來的?”獨孤麟奇一邊跟着陳簡走向自己的住所,一邊問道。

“沒錯,是三屍蟲,我不知道她想幹什麼,她是個瘋子。”陳簡回頭望了望,蟲潮還沒蔓延到附近,但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這片區域同樣會淹沒在白色蠕蟲的海洋中。

蟲子們的數量彷彿以指數的形式在爆炸增長,龐大的蠕蟲團甚至會直接碾過火盆。外層的蠕蟲被焚燒成結實且隔熱的殼,內部的蠕蟲則在脫離火海後傾巢而出,撲向沒能來得及撤退的士兵。

陳簡估算鬼蟲擴散的速度,大半座都城很可能已經捲入了這場無法逃脫的災難。

現在該怎麼辦?任憑三屍蟲軍團繼續發展下去?或者說……逃去鬼蟲們無法入侵的北方,只要渡過長江,他們就能抵達安全地帶。

“我們要去哪?逃走嗎?”獨孤麟奇快步跟上,遠處傳來的哀嚎聽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雖然沒看到現場,但能想象出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上千萬隻蟲子同時撕咬、吞噬的情形。

血流成河。

刺鼻的血腥味順風而來,空氣中彷彿夾雜了蟲卵,黏黏糊糊,具有顆粒感。

沒過多久,三人返回房間。

感覺到獨孤麟奇平安無事,沈朔霞長舒口氣。

“好了,都準備好就出發吧。”

陳簡其實有點想去皇宮,看看能不能找出三屍蟲的目的,但身邊這幾人留在蟲潮里實在太過危險,他不能拿他們的性命冒險,尤其是溫卿筠。

“往哪走?”溫卿筠問。

“先往北走,越寒冷的地方,鬼蟲越無法入侵,它們都畏懼寒冷。”

“那你……”溫卿筠欲言又止,她悄悄招呼陳簡讓他到自己身邊,隨後低聲問道,“我聽笛胡峰他們說過,煉蟲師也畏懼寒冷,他們很可能會凍死在北方——你去北方豈不是很危險?”

“我沒事,”陳簡胸有成竹,“別忘了我的鬼蟲是螞蟻,只要能吸收耐寒的昆蟲就可以放心行動了,而且能在北邊存活的蟲子,肯定都耐寒。”

“的確……”她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選擇相信陳簡的說法。

畢竟他才是煉蟲師。

幾人在家中取了些銀兩和食物,從馬廄偷了幾匹駿馬,找來一輛馬車便上路了。

城門只有寥寥幾人在看守,大多數士兵都被派往城中支援。陳簡輕鬆將士兵們打暈,馬車暢通無阻地衝出了都城,向茫茫曠野駛去,盤旋在高空的麝鳳蝶記下了這個場景。

*

“他們要離開了!”麝鳳蝶憤怒地站起身,“她要逃走了!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好事!”

她氣勢洶洶地走到紅鹿面前,大聲斥責,同時開始準備武器,打算追上陳簡等人。

“別著急。”紅鹿悠然地躺在搖椅上,慢慢吐出這三個字。

麝鳳蝶聽後更加惱火,她怒視紅鹿,指着她的鼻子說道:“三屍蟲,我們約定好了,你想辦法讓千手毒女獨自一人,我要親自殺死她——而現在?你就這麼眼睜睜放他們逃走?”

紅鹿坐直身子:“麝鳳蝶,我知道你想復仇,但現在時機尚未成熟。我不是一直在幫你把溫卿筠身邊的人除掉嗎?笛胡峰、荊獵蝽——”

“我不需要你複述我看到的東西!”她情緒激動動重拍身邊的桌子,擺放在上面的瓦罐器皿晃動不知,磕碰出清脆的響聲,“我只要她死。”

紅鹿看着麝鳳蝶。

這個涉世未深的女子雖然有十八九歲,但她長年沉睡於大地,在某些方面,心智和孩童沒什麼區別。她的記憶充斥着腐爛的泥土和蠕動的泥鰍,她的過去需要靠他人來填補。

紅鹿深深嘆了口氣,回想起當初見到麝鳳蝶的時候。

在南方雲林找到麝鳳蝶後,紅鹿一眼看穿了她內心的迷惘。她從土地中蘇醒,本能地逃離了蟲谷,不過她什麼都沒有擁有,是個空殼,她沒有生存的動力,沒有前進的希望,她需要一個能夠催動她、引導她的目標。

於是,紅鹿精心編造了一個謊言。

她告訴麝鳳蝶:當年,正是因千手毒女溫卿筠,她的哥哥和她才會被地藏公送入煉獄,她才會被深埋在蟲谷那糜爛的土壤之下。她還偽造了實施煉獄刑的文書,這個小丫頭立刻相信了,溫卿筠就是她的仇人。

仇恨是最簡單、最有效的動力。

但現在看來,她對溫卿筠的仇恨太過火了。

紅鹿靜靜地注視麝鳳蝶匆忙收拾的背影。她有些無法理解麝鳳蝶的行動,不過她總算是知道,對於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而言,恨意能完全控制她的行動,她的一切。

麝鳳蝶已經開始失控了……

紅鹿站起身:“那你去吧。”

“我不需要你的允許。”她拋下這句話,從窗戶跳出。

紅鹿負手而立,站在露台上。月光亮得慘白,都城陷入白的海洋。並起的哀嚎真是悅耳的聲音,她陶醉地倚着欄杆,腦袋有節奏地輕輕搖擺。

蠕蟲們看似是見人就咬,實際上,它們的所有行動都在紅鹿的掌控。她雖然不能像麝鳳蝶那樣與每一隻蠕蟲建立視覺上的聯繫,但她能統籌蠕蟲群的行動,她就像螞蟻群落中的蟻后,掌控着族群的一切。

蠕蟲們只會殺死都城中無關緊要、可以替代的人。比方說士兵和商人。齊國有的是人,這些人的性命不過是賬目上的數字,想寫多少是多少。而居住在都城的大臣們都能免受劫難,在權貴們居住的區域,蠕蟲們看似被火焰攔住,實則根本不打算繼續前進。它們的出現,僅僅是給明早要上朝的大臣們一個刻骨銘心的恐懼。

紅鹿露出滿意的笑容。

戰爭爆發的理由已經為皇帝想好,接下來,齊盛然只需要做一件事——宣布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