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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呈佳失神的望着那堵紅色宮牆,心情微妙。

牛車上,江呈軼掀開帷簾,向外瞧過來,對女郎們說道:“天色不早了,莫要在宮牆外逗留。快些回家吧。”

沐雲朝他點了點頭道:“這就來了。”

她再扭頭看向江呈佳,並牽起她的手,往牛車上走:“阿蘿,我猜你心底一定有許多疑惑。快上車去,回到家,便會一切明了。”

聽她此言,江呈佳的心底便生出一絲疑惑來:“宮中發生的事情...阿依你也知道么?”

兩位女郎一前一後入了牛車,在側邊跽坐而下。江呈軼坐在牛車的最後方,正屏氣凝神、閉目養息。

江呈佳的目光緊緊追隨着沐雲,希望能從她口中得知一些內情。然而,入了馬車,沐雲便馬上扭過了頭,從一旁的架子上隨意掏出了一冊捲軸,低着頭閱覽起來。

“阿依?怎麼不說話?”江呈佳覺得奇怪,瞧她低首默聲的樣子,心中更加好奇。

沐雲央不住她的聲聲詢問,便無可奈何的抬起頭來,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說道:“阿蘿,莫要多問,到家你便自然知曉了。”

她神神秘秘不肯開口的模樣,讓江呈佳微微攏起了眉頭。

駕車的,是江府最快的車夫。不到兩炷香的時辰,他們便穿過了鬧市,逐漸駛入郭區,來到了江府之前。

車輪慢慢頓住,拖車的老牛也停下腳蹄。車夫將牛車停在了小巷中,這才向內喚了一句:“主公、女君、縣主,到了。”

江呈佳還未起身,便見坐在最里側的江呈軼先她一步站起,微彎着身子,朝牛車外行去。

他走得極快,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沐雲跟在他身後,下了車,卻沒有追上去,而是在車旁等着江呈佳。

女郎從車內出來,目光落在郎君離開的背影上,遂又扭頭朝沐雲望去,心中不安道:“阿依?你同我兄長是否又鬧了不愉快?怎麼方才路上,你二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沐雲一僵,抽了抽嘴角,乾笑道:“哪裡有不愉快,你瞧錯了,快些從牛車上下來吧。”

見她一臉不自然的模樣,江呈佳愈發覺得不解,念念有詞道:“真是奇怪,今日兄長入宮後,便不與我交流眼神,方才出宮,也不曾對我說一句話。難不成...是我惹他生氣了?”

她嘀嘀咕咕的說著。沐雲在旁默默聽着,唇角微揚,彷彿在壓制笑意。

江呈佳沒能注意,在小婢的攙扶下,緩緩下了車,才落地便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拍腦袋道:“對了...方才,千珊怎麼未曾與你一同前來?”

沐雲跺跺腳,無奈道:“你莫要多問了,快些進去吧。”

她不肯說,不論江呈佳怎麼問,沐雲都不肯說。

這使得江呈佳愈發地好奇江府到底有些什麼。她不再追問,跟隨沐雲入了府。很快,門前兩名看守便將府門關嚴,拒絕了所有來訪,落了鎖,扣了門,喚來了府內所有侍衛在各處廊下駐守。整座江宅被守得密不透風。

江呈佳眼瞧着此等陣仗,心中驚詫。她仔細觀察着守在廊下各處地江府侍衛,只覺得好似與尋常不同。這裡有些人,似乎並非江府原來的侍衛,但她卻覺得十分眼熟。

她皺起眉頭,想了許久,倏然一驚,悄然抓住沐雲的手,施力一握,向她投去奇怪的目光,在她側耳低聲說道:“我家那位...來了江府?”

沐雲輕笑不語,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她的眼神已將答案告訴了江呈佳。

她們從游廊一路朝書房行去,入了江呈軼的居所,守衛的人才逐漸換成了水閣自己的人。

兩位女郎繞過照壁,穿過拱月門,朝鵝卵石路上前行了幾步,便同時瞧見,小路的盡頭,兩位郎君的背影。他們穿着一模一樣的衣裳,甚至連玉冠、配衿、腰間羽鈴都一模一樣。

待兩位女郎走近,他們二人才緩緩轉身,迎着夕陽看過來,竟是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江呈佳愕然瞧着眼前景象,獃獃愣愣的在這兩名郎君臉上來回掃視,一時間竟不知要說什麼。

“阿蘿。”

“阿蘿。”

面前的青年們依次朝她喚了一聲。江呈佳太熟悉這兩人的聲音,立即朝右側的青年望去,眨了眨眼,問道:“君侯?你作甚易容成我兄長的模樣?”

她甚是不解,上前兩步仔細端詳,愈發覺得他這裝扮有些奇怪。與左側站立的江呈軼並不完全相同,有着顯微的區別,讓人在意。江呈佳低眸想了一想,猛地反應了過來:“進入入宮與攝政王、常山侯對峙的人...難道是?”

她眼前的郎君淺淺勾唇笑着,眼底閃着星光,溫溫柔柔的瞧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兄長...”江呈佳下意識朝真正的江呈軼望去,哭笑不得道:“你別嚇我...這怎麼可能?我不可能認不出二郎的。”

誰知左側的青年郎君也只是默默看着她笑,笑得一臉春風和藹。可江呈佳卻不知怎得,有些毛骨悚然。

站在右側的“江呈軼”不再繼續逗弄女郎,喉中悶悶的吐出幾聲悅耳低笑,便將臉上的人 皮面具撕了下來,露出了略有些蒼白病色的面容。

兒郎映在暉紅的夕陽中,笑顏奪目,長身玉立,身姿仙然。明明穿着與江呈軼相同的服飾,可在江呈佳眼中,卻又別樣的風味。他們二人站在一起,乃是天人之畫,一景一物在他們的身旁,便都是陪襯。

寧南憂笑意淺淺,聲音柔柔,低聲向江呈佳說道:“阿蘿...驚喜嗎?”

江呈佳白了他一眼,呵呵哼了兩聲道:“我覺得這是驚嚇。”

現在讓她回想一番方才在殿中的場景,她便不由自主的後怕。幸虧寧南憂沒有被揭穿,若是在庭內露餡,那麼他們便會落得全盤皆輸的下場。

她聯想此事,便覺得心驚肉跳,留有餘悸。

寧南憂曉得她在怕什麼,便上前一步,想將她擁入懷中將事情解釋清楚。可這女郎卻巧妙的躲過,一臉不高興的盯着他與江呈軼看。

“感情我今日的一番謀劃...早就在你二人的預料之中了?”江呈佳唉聲嘆氣道,她胸口一腔惆悵難以調息,忽有一種被人欺騙了的感覺。

說著說著,她便真覺得有些生氣,撇過頭不打算理會這二人。

“哈哈哈哈哈。”忽然,江呈軼發出一陣笑,露出一口潔白的貝牙。

沐雲站在一旁,也實在憋不下去,同時笑出聲,樂道:“我便說...這樣是沒有問題的,只需面具描得精緻,再加上君侯少說些話,還是能夠瞞得下去的。”

江呈佳一臉茫然的盯着眼前笑得無比高興的夫妻,愣愣道:“怎麼?我方才的話很好笑么?你們樂什麼?”

這時,江呈軼才走上前來,伸出手敲了敲她的腦袋道:“傻妹妹,我怎麼可能放心君侯易容成我入宮?”

江呈佳詫異道:“什麼?”

她將目光投向寧南憂,卻見這人也笑得十分開心。

她慢慢品出其中的不對勁,僵着表情問道:“你二人難不成是...在宮外各自互換的?”

沐雲這才朝她點點頭道:“不錯。正是你出宮後的事情。我本想讓你兄長打着如廁的借口離開,然後與君侯互換,以此避開你的懷疑。可誰知,你想事情過於投入,幾乎不需要遮掩什麼。出了宮門,你兄長便悄悄從小路先行離開了。君侯便趁着你低眸失神之時,入了牛車。”

江呈佳眨眨眼,又搖搖頭道:“不對...若當時牛車上的,即是君侯,怎麼他開口說話我卻沒有聽出來?他不曾學過腹語,又不知易容變聲的技巧。這...怎麼可能?”

彷彿知曉她會問這個問題,沐雲並不意外,笑焉焉的朝寧南憂看去。

這郎君向她點頭示意,隨後故意清了清嗓子,屏住呼吸提高了音調,說道:“阿蘿,我的好妹妹。”

他以江呈軼慣用的口吻和聲色說了這句話,使得江呈佳不由自主的瞪大了雙眼,驚喜道:“我竟沒想到,君侯竟然也會變調么?”

寧南憂挑挑眉道:“簡單說幾句,我還是能夠應付過去的。只是...說多了便不行了。”

江呈佳深呼一口氣,心口憋着幾句話許久,不知從何提起。

未等她詢問,江呈軼便開口解釋道:“君侯並不知你今日計劃。是我在入宮前一刻,交待沐雲在一個時辰後去淮陰侯府尋君侯的。”

江呈佳順勢而問:“兄長為何要這樣大費周章?”

江郎慢慢收斂笑容,神情凝重嚴肅起來:“阿蘿,接下來,我與君侯要做一件險事。若是辦得成功,便能保證月底的婚宴順利引出隱藏在京城的異**寇。若不能成功,或許...月底婚宴會混亂一片,無法找到幕後真正操盤的兇手。”

他突然正經,令江呈佳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