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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解釋什麼!朕這幾日,一直來來回回的聽你和鄧情解釋!已經聽膩了聽厭了!不論江呈軼還是竇月闌,不論常玉還是岳橈甚至於景汀,他們隨便一個人都能拿出你鄧氏十足的罪狀!你還要狡辯什麼?!”魏帝徹底怒了起來,當著眾人的面,半點不讓步,直接對鄧國忠吼道。

鄧國忠一震,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登時收住了話語。

魏帝仍在持續發火:“鄧國忠!你以為,你們鄧氏僅僅只背負了殿上這幾樁案子么?!朕告訴你!你對少府司的所作所為,朕也已經知道。你私底下做過的那些骯髒事!很快就能調查出來!今時今日,朕絕不會再輕易饒過你!”

鄧國忠張張口,只覺得渾身癱軟無力,逼向他的兩名禁軍架住了他的胳膊,用力的將他拖出了殿外。鄧國忠已無力掙扎,任憑他們粗魯對待,死氣沉沉的被帶離了南殿。

魏帝已氣得發昏,靠在榻上費勁兒的喘息,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怒火。殿上眾人皆不敢發話,安靜的等着魏帝先說。

“江呈軼。劫獄之事,是朕錯怪了你。圍封江府,也是朕聽信小人之言而為。如今...既然案情既然已經明了。朕自然不能再將你拘在宮中。這兩日,你飽受鄧氏祖孫的欺辱,朕代他們向你致歉。

若無其他要事...你可以出宮回府了。朕會命人撤去江府與東府司周圍的禁軍、北陵軍。至於袁服與薛青,朕先將他們放回東府司,但你需好生看管,不得令他們二人離開東府司,待所有證詞文書都核查完畢後,朕再定奪如何處置他們二人。”

得到魏帝這樣的承諾,江呈軼已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了,於是恭恭敬敬的回應道:“臣遵旨...謝陛下明察之恩。”

魏帝衝著他擺擺手,萬分疲倦道:“退下吧,不必繼續在宮中等着了。朕必然會還給你一個公道。”

江呈軼毫不遲疑的說道:“臣遵旨。”

隨即,他跟着前來相迎的崔遷一道離開了南殿。

魏帝歇了口氣,看着南殿之內亂糟糟的景象,一時間煩到極致。他轉頭,對竇月闌囑咐道:“竇卿,既然你歸京城之前,調查的便是弘農騷亂的起始案因。那麼接下來的幾日,你便好好的將弘農的卷宗理清楚,呈上一份完整的結案文書給朕看。至於其他案子,你就不必多管了。”

“至於景汀,朕允准你二人共同核對查實弘農的證物、證詞。”

魏帝匆匆囑咐着,緊接着扭身向常玉、岳橈道:“你二人,繼續負責靈儀隊遇襲案、鄧陵京郊意外身亡案以及當年蘭心樓投毒案。務必將每樁案子都查清楚!不可有任何疑漏。但!亦不可有添油加醋之處!聽清楚了么?!”

常玉、岳橈接下旨意道:“臣等領命。”

“都行動起來吧。三日之內,朕要看見能夠證實鄧氏罪名的所有文書。”

此話落罷,魏帝便下了逐客令。

眾人急急匆匆的離開了南殿,個個臉色陰沉的往外行去。

魏帝坐在九階之上,獨自一人坐着,單手撐着額頭,只覺得身心俱疲。他低頭沉思許久,直到崔遷把江呈軼送出了宮,重返了南殿,他才抬起頭來,啞着嗓子吩咐道:“崔遷。你去...給城府傳旨,讓城閣崖立即來見我。”

崔遷立即道:“老奴遵旨。”

只是,他還未走出南殿,魏帝便再次出聲喚住了他:“慢着...再去劉平府上傳旨。命他與城閣崖一同入宮。”

崔遷連連點頭:“老奴這就去。”

魏帝此刻的心情已亂成了一遭,他實在沒想到,鄧情竟敢這麼大膽。長鳴軍全軍只剩八萬人,他竟然還敢抽調三萬兵私自回京,替他辦私事!這樣的人,若再繼續留在朝野之中,恐怕不知道還要鬧出什麼樣的亂子。

魏帝心中緊緊念着北地之況,不由焦灼難堪。京城外援已被遠派,洛陽城內的軍兵數量已無多少。城閣崖手下的軍隊亦不在京城,若想要調動,恐怕是個難事。劉平所掌握的兵力,被寧錚緊緊扣着,不知這個時候淮王府會不會放兵相助...原本京城只有鄧氏的案子要他操心,可如今卻出了北地邊境失守這樣的大事...實在讓人惱火。

他坐在榻上,唉聲嘆氣着,惱怒煩躁的閉上眼,想要躲開這世間一切。

南殿之內,魏帝胡思亂想着,整個人陰沉沉的坐着。

而南殿之外,踏出宮門的江呈軼,卻彎起了眉眼,在無人的地方偷偷的舒心一笑。竇月闌、常玉、岳橈與景汀等人着急處理鄧氏的案子,沒同他打招呼,便先一步回到了各自的府內。

江呈軼等在宮門外,耐心候着小內侍們將薛青與袁服帶出來。

他等了許久,約莫一炷香後,緊閉上的朱漆紅門才緩緩被人從裡面打開。兩名小內侍領着四位禁衛軍兵士從門裡緩步走了出來。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兩名衣衫襤褸的年輕人。江呈軼望眼欲穿,待那四名禁衛軍為身後兩名青年讓了路,他才挪動腳步,往前移去。

整整半個月未見,薛青與袁服在宮獄內牢之中,已被折磨得失了人樣。尤其袁服,破舊的囚衣上儘是斑斕的血跡。

他們二人在見到江呈軼的那一剎那,眼眶瞬間通紅。

“主公...”薛青眼中含着淚光,婆娑而望。

袁服則愧疚難當,站在江呈軼身前,望着他蒼白的臉色,當即忍不住,撲通一聲便在宮門口跪了下來:“主公!袁服有罪...讓主公受苦了!”

江呈軼本是錚錚男兒,眼見此景,心中也起伏不定,鼻尖酸澀了一陣,遂而上前親自扶起袁服,安慰他道:“好了好了...事情既然已經了結。就莫要再說了。這事不能怪你。若不是我沒有事先防範,怎會讓你被鄧情設計?說起來,是我對不住你。我不應該答應薛青,將你的家人接到京城這個如狼虎穴一樣的地方。”

袁服聽他此語,更是經不住,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時此刻他再也忍不住,淚珠如斷了線一般墜下,他小聲啜泣道:“主公...是屬下太過任性,屬下太不堅定。當日,屬下應該堅決咬定此事與東府司無關...卻因家人性命而猶豫,導致江府遭此大難...”

薛青在旁,忍不下去,也加入了袁服的隊伍,掉着眼淚道:“你與主公要是這樣說。那麼最大過錯應當在我。是我沒能將你的家人保護好,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我說了。這件事,沒有誰對誰錯。”

眼見這兩人自責不已,江呈軼哭笑不得道:“如今,你我三人已順利出宮。既如此,就該做好接下來的事情。走吧,阿蘿還在府里等着我們回去報平安呢。”

薛青與袁服熱着眼眶,瞳眸中轉着眼淚,用力的點點頭道:“是,我們該回去了。”

三人剛轉身離開宮門,便見江府的車駕駛到了巷口。駕車的是薛四,這個年輕小子滿臉興奮的朝着他們招招手,大聲喊道:“主公!青哥!袁大哥!”

薛四將牛車停穩,隨即掀開了帘子。沐雲穿戴整齊,端莊文雅的下了車,站在車廂旁衝著三人溫柔一笑。這三人本是十分高興的奔向江府的牛車,誰知卻瞧見沐雲衝著他們展開了笑容,頓時止住了腳步,慌慌張張的朝後退去。

沐雲疑惑道:“怎麼不上車,反而退回去了?”

江呈軼乾笑兩聲。薛青與袁服亦不敢說話。

沐雲微微變了變臉色,朝他逼近,冷下聲音問道:“江呈軼,你什麼意思?”

江呈軼扯了扯嘴角,天地不怕的說出兩句話:“阿依一笑,生死難料...”

沐雲當即瞪大了眼睛,氣急敗壞的伸出手臂,就要往他頭上打去:“你胡說什麼!”

江呈軼立即朝後躲去,大喊大叫道:“夫人饒命!”

沐雲追上去,兩人就在宮門前的巷子里追了起來。薛青、袁服與薛四在旁站着,看的津津有味,唇角眉梢皆是笑意。一切,彷彿回歸平靜,溫暖極了。

兩柱香後,車駕才駛入了江府門前的小巷。

江呈軼從車廂中鑽了出來,站在階台下,盯着江府的牌匾看了許久,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薛四繞道先將袁服與薛青送回了東府司中,在江府門前放下江呈軼與沐雲後,便將牛車牽入了馬廄。他做好這一切,便急匆匆的奔回了江呈軼身側。

“主公...快些進去吧。閣主已在大廳候着了。她等不及想要見到你們了。”薛青在他耳畔催促道。

江呈軼溫柔一笑,遂而向身邊的沐雲看去,挽住了她的手臂道:“我們進去吧。”

沐雲衝著他點了點頭,於是兩人便一道邁步向府內行去。

江呈佳很早便等在了內堂之中。她曉得,不論如何,今日南殿之上,鄧氏的諸多案子定能了結,她的兄長必然能在今日回歸。於是,便起早做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