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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萬的軍列沒有停留,反而比先前的速度快了數分,似乎先前,是為了引誘戎狄軍而故意放緩了速度。

三長老聽到山岡那頭的鼓聲,知道應該是有埋伏或者是援軍,但鐵騎已經衝刺了起來,想要停下的話,必須要後面的騎兵先停,否則會衝撞到前面停下來的馬匹,而三長老卻帶頭沖在前面,所以要有一個傳令的過程。

就在這一猶豫的時間裡,遠處的山岡中突然出現了若干的戰旗,上面明晃晃地寫着“秦”字,還有“蒙”字。

剎那間,就見那旌旗快速地向這邊飄了過來。

而樹林中由於沒有什麼葉子,也依稀看見人頭攢動,頓時喊殺聲震耳欲聾。

嗖,嗖嗖……

只見一枚枚弩箭平直地從上岡上的山林中射出,迅疾如風,快若閃電地射進了戎狄的鐵騎陣營之中。

蒙家軍到了,飛弩也跟着到了。

沖在前面的戎狄騎士,下意識地舉起左手中的盾牌,卻不料下一刻,竟是一片人仰馬翻。

被射翻的馬匹倒在地上,反而成了後面的絆腳石,繼而又跟着倒下了一片,直到後面的鐵騎急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愣愣地頗為緊張地看着那片樹林。

戎狄軍當然不知道飛弩的厲害之處。

通常作戰使用的長弓,射出的箭羽是一個拋線,所以命中目標的時候,是從目標的斜上方飛來。

若目標是騎兵,那麼騎士就很容易用護盾抵擋,既不會射到人,又不會傷到馬。

但飛弩卻不一樣。

平直射過來的飛弩,射中的,自然是體積更大的戰馬,但平直的方向,騎士手中的護盾,就起不了那麼大的作用了。

與其被護盾所抵擋,還不如直接將戰馬射翻在地,那麼騎兵就自然沒有了優勢。

這是這段時間蒙家軍練習飛弩所得出的結論,之前已經在嫪毐的身上體現出了效果,只是嫪毐的那一次,馬匹的確是少了點。

這次卻不同,三長老的前軍,是整整一萬鐵騎。

多麼好的靶子!

蒙家軍終於從樹林中顯出身影。

三長老定睛一看,卻見最前排的,是只有兩千人左右的弓箭手陣列,不由氣得眼冒金星。

要知道弓箭手最怕的就是騎兵,這蒙家軍居然用弓箭手來打頭陣。

對面弓弩陣列射來的弩箭雖然射中了不少馬匹,但無論從人數上,還是靈活性上都要弱了許多,其後面的騎兵似乎也並沒有要衝擊的打算。

這個虧,可不能白吃。

想到這裡,三長老指揮自己的前軍,繞過被射倒的馬匹,斜着向對面的弓弩陣列衝擊。

不是蒙家軍的弓箭手太少,實在是飛弩的數量有限,這段時間,除去給昌平君的三千個,景家班緊趕慢趕也就做出來這麼多。

但是,飛弩的另一個優勢又體現了出來,那便是連發!

飛弩的數量雖然不多,但弩箭卻管夠。

並且,用長弓射出一支箭的時間,差不多用飛弩可以射出三枚弩箭出去。

這樣一來,只有兩千人數的飛弩陣營,卻可以發揮出六千弓箭手的戰力,再加上只射馬不射人的這個特點,又比六千弓箭手的作用大了何止十倍!

輕敵的後果,終於體現在了三長老的身上。

只見戎狄軍的前軍,用自己的行動解釋了什麼叫做前赴後繼。

前面的戰馬不斷的倒下,後面的跟上,然後又倒下。

馬兒應聲倒地,命喪當場,人兒連滾帶爬,丟盔棄甲。

三長老當然也不例外,自己的戰馬被飛弩射中之後,也被摔了個七葷八素。

緩過神來之後,又發現自己的一條腿被壓在了自己的戰馬身下。

再看自己的戰馬,身中數箭,鮮血從傷口中一股股地流出,身軀還不住地顫抖,一條後退也已經抽搐了起來。

三長老用力叫喊着試圖將被壓住的那條腿從馬腹下面抽出來,可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湊巧的是,後面摔倒的戰馬撞到了他這匹戰馬的身上,將三長老帶了出來。

就這一轉眼的功夫,回頭再看自己的隊伍,馬匹已經損失了大半,僅剩的那部分還在向前沖,也不停地往下倒。

義渠的勇士們,要麼跟三長老一樣,被壓在了戰馬的身軀之下,要麼抱着受傷的腿或者胳膊在地上打滾,哀嚎。

沒受傷的人,怕被後面的戰馬踩踏,向兩側奔跑去。

終於,後面還在向前沖的騎士,將雙方的距離拉近到了三十丈,但戎狄的鐵騎也堪堪只剩不足千數。

三長老獃獃地看着這些勇士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下達軍令。

繼續沖?

想必會是一樣的下場。

撤回來?

那不是更丟人。

卻就在這時,又是一輪齊射。

餘下的千數鐵騎不出意料地在人呼馬嘶中應聲倒地。

見到如此場面,三長老的眼珠外凸,瞳仁中已布滿了血絲,額頭上的血管高高鼓起,幾乎炸裂,牙齒也緊緊地咬在一起,快要碎開。

一萬鐵騎啊!

難道如此不堪一擊?!

三長老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讓自己冷醒過來,然後找到自己的佩刀,剛要伸手撿起。

卻就在這時,又聽見蒙家軍弓弩陣列的後方連着響起幾聲號角。

瞬時間,萬名步卒從弓弩陣列的後面突然殺出,直奔三長老的前軍而來。

於此同時,之前詐逃的徐萬也帶着士卒殺了回來。

這樣一來,單是從人數上,三長老方面,便已經吃了大虧,更何況其中的半數還躺在地上,餘下的半數,也是鬥志大減。

這似乎是一種信念的崩塌。

三長老大喝一聲,提刀帶着部族,與秦軍絞殺在一起。

徐萬一眼認出人群中的三長老,雙腿一夾馬腹,催馬掩殺過來。

三長老本就不是徐萬的對手,如今又失去了馬匹,崩塌了信念,於是只一個照面,便被徐萬擒住。

只聽徐萬一聲高喊:“全都住手!!”

所有人順着聲音看向徐萬的方向,只見三長老已被徐萬制住。

無論是秦軍還是義渠軍,都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似乎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一樣。

徐萬高舉長戟,然後用其環指着義渠部族道:“你們的長老已被擒獲,爾等大勢已去,快快器械投降!”

本就失去了鬥志的義渠部族,哪裡還來得信心去反抗,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兵器掉在了地上。

秦軍的三萬步卒趁機上前,將所有義渠的勇士俘獲了起來。

“帶走!”徐萬一聲高喝。

秦軍迅速帶離了被他們俘獲的義渠勇士和兵器。

三長老作為前軍的將領,自然是被直接押送到秦軍的軍營之中。

而後面戎狄軍的主力,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見前面的探馬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

“報……”探馬拉長了音,說道,“稟少族長,三長老他……他……”

索林見探馬如此慌張,心生不妙,急聲問道:“他怎麼了,快說!”

這個探馬吞咽了一下口水,這才說道:“三長老全軍覆沒了!”

“啊?”索林大驚失色道,“怎麼會這樣?!”

“什麼?”四長老大呼道,“是不是弄錯了。”

羌瘣也頗為緊張地說道:“他是被擊潰的?”

“具體緣由尚不清楚。”探馬說道,“吾在後面只看見,前軍的部族勇士們追趕那些守城的秦軍,就快要趕上的時候,突然從山嶺的高處出現了另一夥秦軍,想必是早埋伏那裡的,但人數並不太多,打頭陣的也是弓弩手。”

“三長老大概以為弓弩方陣容易攻破,便率軍沖了過去。哪成想,對面的弓弩手,似乎專射馬匹,才只是片刻之間,咱們的戰馬便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可惡!”羌瘣恨恨地說道,“素聞秦軍詭計多端,如此令人不齒的手段,實在可恨。”

“那現在三長老怎麼樣了?”索林急問道。

探馬拱手道:“三長老和所有的將士,都被秦軍捉了去,現場只留下了不計其數的戰馬的屍體。”

“走,看看去。”索林說罷,邁步就往外走。

眾人緊跟着走出帳外,紛紛飛身躍上戰馬。

另一邊,秦軍大營。

徐萬押着三長老來到了蒙家軍的中軍帳。

“末將見過蒙將軍。”徐萬見到蒙武,拱手道。

“徐將軍不要客套。”蒙武拱手還禮道,“聽說你剛剛出戰,就立了首功,擒獲了義渠的一個長老。”

徐萬嘻嘻笑了笑,說道:“不敢當不敢當,若不是蒙家軍神勇,咱們怎能贏得這麼痛快,要說首功,該屬蒙將軍才對。”

“呵呵,本將軍可不是來跟你爭功勞的。”蒙武笑着說道,“義渠的長老在哪,走,看看去。”

“就在帳外。”徐萬一邊說,一邊在前面引路。

來到帳外,蒙武一眼便看見了已被五花大綁的三長老。

雖是被綁着,但三長老卻挺拔如松,傲然而立,顯然,已經恢復了不少的精氣神。

“你們這是幹嘛,快快鬆綁。”蒙武喝令道。

左右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上前,鬆開了三長老的綁繩。

三長老活動了一下微微泛酸的臂膀,冷冷地說道:“要殺便殺,炸一下眼睛,不叫義渠的好漢!”

“哈哈哈……”蒙武大笑道,“這位長老言重了,在下蒙武,請問長老高姓大名?”

三長老眉頭微動,終於正眼看向蒙武道:“你就是蒙武?”

蒙武依舊笑呵呵地說道:“正是,如假包換。”

三長老略微點了點頭,說道:“在下是義渠三長老餘業,早就聽聞蒙家豪傑輩出,輸在你的手上,不丟人!”

蒙武知道餘業是在為自己找面子,也不在意,做了個請勢,說道:“還請三長老賬內一敘。”

餘業沒答話,邁着大步進了大帳。

蒙武請餘業落了座,又命左右看了茶,這才說道:“不知義渠此次聯合眾戎狄部族,發兵來攻吾大秦,是何緣由啊?”

餘業冷哼了一聲:“義渠部眾收回曾經的國土,天經地義,還用什麼緣由?”

“果然如此。”蒙武的臉上依舊保持着笑意,慢悠悠地說道,“那不知,經此一役之後,三長老覺得,義渠收復國土的希望,又有多大呢?”

三長老的面色一陣變換,並未言語,似乎是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正在這時,只聽外面有探馬的聲音響起:“稟將軍,義渠主軍已經行進過來,聲稱索要三長老。”

三長老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走吧,看看去。”蒙武站起身,向帳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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