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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到了雲覓的跟前,蹲下看着她,她渾身都是傷,持劍的手還淌着血。

“雲覓,你是傻子嗎?初慕一他們都走了,你幹嘛不走!留在這裡做什麼!”江樓月聲音發顫的罵到,看着她這副樣子,他的心裡不明所以的,難受至極。

難受的,他都想立刻去把,長廈那小子,大卸八塊!

他非常生氣,氣長廈那小畜生,氣雲覓為什麼不離開,為什麼又在獨自硬抗,氣自己沒用,來得太晚,如果他早一點,她是不是就可以少受一點傷?

雲覓看着他,氣若遊絲的對江樓月輕言,“答應過江公子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的。”

她說著,血便也從口裡流了出來。

瞬間,雲覓毫無徵兆的暈厥了過去,倒在了江樓月的身上。

“雲覓!”

江樓月緊張的喚她,卻喚不醒。

答應過他的事情?答應的什麼事情啊!

——我啊,唯一擔心的就是怕一時借不到,等我借到回來時,你們已經都跑了,留我一個面對空城。

——那雲大小姐呢?雲大小姐會等我回來嘛?

——會。

混亂中,江樓月忽然想起了那日的對話。

他難以置信的看着懷中的雲覓。

她竟然……

江樓月將雲覓手中的軍旗,插入土中,把她從地上橫抱了起來,向城中跑去。

敵軍戰退的捷報,很快傳到了大街小巷,紅門城中人雀躍不已,許多逃難中的百姓,也都陸陸續續的又跑了回來。

整整十多日的不眠不休,再加上流了那麼多血,雲覓在床榻上,還是昏迷不醒着。

紅門城守住了,她的身子也垮了。

江樓月在她床榻邊,寸步不離的痴守了兩日兩夜。

途中,寧採薇勸他去休息,他拒絕了。

雲覓這個樣子,他怎麼可能睡得着,他也不敢去睡,只要稍微閉上眼睛,就會想起前世,雲覓就像這樣,躺在他的眼前,躺在那冰冷的寒棺中。

他眼巴巴望着,盼着,只求她能夠睜開眼睛,一次也好。

可惜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很害怕,害怕雲覓又會像當年那樣。

為什麼會這樣?

江樓月凝視着雲覓,質問着自己,他搞不懂,弄不明白,他應該是要討厭她的,應該要同她形同陌路,應該要離她遠遠的。

可這些時日,他都做了什麼?

他好像天天想着她,時時關注着她,她所在之處,便是他目光所落之地。

江樓月回想這些天,那些記憶中,居然全部都是關於雲覓的,雲覓說過的話,雲覓做過的事,甚至她的一個眼神,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事情,都跟他原來的初衷,越來越遠。

以至於到現在,他害怕了起來,害怕再也聽不到雲覓的聲音,看不到她認真做事看書的樣子,甚至害怕看不到她那副冷淡的表情。

江樓月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炸了,像是困在一團亂麻之中,理不清頭緒找不到理由。

“雲覓。”江樓月望着她,情不自禁的輕喚了一聲。

目光又緩緩移到了她的手上。

像是失了魂一般,江樓月略微顫抖的手,慢慢靠近,輕輕握住。

雲覓的手很小,也很涼。

誰能想到這樣的手,硬是生生守住了紅門城。

她的手不大,卻撐起了芙蓉國的一片天。

江樓月像是把玩一塊美玉一般,摩挲着雲覓的手,大拇指從她的手背輕撫到指尖,又從指尖回到手背……

他不由自主想起,和她發生過的那些事情,想起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想起她倔強的同他一起受罰,想起寧願被誤會也不想他們中毒,想起她為自己趕老鼠,想起她說:

“江公子,老鼠已經死了。”

“答應過了江公子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的。”

其實回來的半路上,他看到了那些逃竄的人們,他早就做好了一個人面對空城,面對魔兵的準備,他真的沒有想到雲覓會等着自己。

那句看似輕描淡寫的“會”,她卻用命在履行。

手怎麼還是這麼涼……

江樓月將雲覓的手,緩緩拉到自己嘴邊。

啟唇,輕輕呼着,希望能夠暖她的手。

呼着呼着,他就不由自主湊了上去,唇輕觸了一下她冰涼的指尖。

涼涼的,鼻前一股茶香,他承認他很喜歡。

閉眼,呼吸上移,在手背上,江樓月再次親了下去,柔軟的唇覆在她光潔的手背上。

虔誠又悱惻。

在停留很久後,迷失的江樓月,忽然回了神。

他慌張的鬆開了雲覓的手,起身向後避開了好幾步。

我在做什麼?我居然……居然在親雲覓!

江樓月難以置信,自己居然去親了雲覓!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親她?我親她做什麼?!

看着床榻上還昏迷着的雲覓。

一個寧他震驚又可怕的想法,出現在了他的腦子裡——他好像喜歡上了她!

他江樓月喜歡上了雲覓!

雖然不想去承認,但是江樓月無比確認,就是喜歡,甚至好像比喜歡還要深,還要強烈。

比喜歡更深的是什麼?

不就是愛嗎?

他竟然愛上了雲覓!他怎麼可能會愛上雲覓?

雲覓可是冷望舒啊,是那個從來都看不起自己,對自己非打即罵的冷望舒,是那個殺了杜若師叔的冷望舒啊!

可是他真的感覺自己非常的喜歡她,比上一世對杜若師叔的喜歡還要猛烈。

像決堤的洪水勢不可擋,像夏日的烈陽不可直視。

史無前例的惶恐和無措,充斥在了江樓月的心間。

這種感情,叫他慌張不已卻又束手無策。

他慌到收回自己看雲覓的目光,轉身向外離去,想要逃避。

可剛走到門口。

床榻上的雲覓,忽然就輕咳了一聲。

雲覓……

江樓月的腳步瞬間停下,回首看了她一眼,就一眼,又跑回到了她身邊。

只見雲覓閉着眼睛,緊鎖眉頭,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雲覓?”江樓月坐在她床榻邊,柔聲喚她。

雲覓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下意識的拽的很緊。

她好像被困在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即陌生卻又有點熟悉。

她看到一堆人,圍着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的少年,那個少年抱着一名還流着血的女子,在懸崖邊緣步步後退。

他說,“為什麼不肯放過她?為什麼不肯放過我?我恨你們,我恨你!我死了,也會化成厲鬼來找你們的!”

江樓月看到雲覓,一個勁的呢喃着,“不要,不要。”

“什麼不要?”江樓月湊近了些,問到。

雲覓迷糊的說,“不要跳,暝昏。”

江樓月心裡一抽,她是夢到前世的什麼事情了嗎?

不要跳,難道她夢到那天了?

江樓月隱約猜到,她夢到了什麼了。

江樓月凝視着她,她抓着他袖角的手很緊,眼淚一顆顆從眼角滑落而下,看起來難過又痛苦。

她為什麼要哭?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的難過?那時的她不應該巴不得他死的嗎?

江樓月蹙眉,想不明白。

倏地,雲覓睜開了眼睛。

“雲覓!”見她醒了過來,江樓月先是一愣,又馬上高興至極。

江樓月的笑容,映入她的眼眸中。

雲覓心裡不知為何,忽然現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

看見自己的手還拽着他的袖角,雲覓忙鬆開收回。

“江公子?”雲覓啟唇,虛弱無力的說了句。

嘴裡又干又澀。

“嗯,我在。”江樓月關切的詢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快些跟我說,我把大夫給你叫來。”

“無妨,敵軍……”

“已經撤了,你就別擔心了。”江樓月無奈又心疼,想她一條小命都快沒了,居然醒來第一件事還是琅琊國敵軍的事情,怎麼一點也不懂得關心愛惜一下自己。

江樓月嘆了聲氣,有些責備的說,“什麼無妨,你知道你都昏迷了多久嗎?你要是再不醒來,我都要懷疑我要去陰曹地府搶人啦。你關心關心一下自己可好? ”

“抱歉,讓江公子擔憂了。”雲覓向他道歉。

“你也知道我擔心你,可某人卻還是一口一個江公子,疏遠的不行。”江樓月有點委屈的說。

雲覓沉默了下來,不知道怎麼回江樓月。

江樓月見她沒做聲,再次無奈嘆了聲氣,他真的拿她沒轍。

“算了,雲覓,你剛醒,還是先別說這麼多話,好好休息。”江樓月替她掖好被子,又想到什麼,問,“你餓不餓呀?”

雲覓搖了一下頭。

“我才不信呢,你已經很多天,沒有吃東西了,怎麼可能不餓,你先歇着,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

“不……”雲覓開口。

江樓月知道她想說什麼,伸出食指壓住了她的嘴唇,制止了她的話。

他態度堅決,又忍不住帶着些寵,說,“雲覓你多大個人了,怎麼還這麼小孩子脾氣,不知道病人就應該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嘛,你不吃飯,你這個弱的跟花一樣的身子怎麼撐得住,聽話乖一點,別再跟我犟了。”

雲覓只好順着他,點了一下頭。

江樓月沖她笑了笑,起身往外走去,替她關好房門。

雲覓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嫣然一笑。

江樓月小跑到廚房,看着廚房裡的東西,江樓月覺得雲覓應該不會喜歡吃,她現在大病初癒,應該會喜歡清淡點的,但是清淡點的又太過乏味了。

思來想去,江樓月挽起窄袖,仔細挑了一碗粒粒飽滿的花生米,然後用清水去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