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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兩年晉國所面臨的國際問題,真的令晉景公焦頭爛額,年歲大了,心頭結郁,晉景公病倒了,而且病得特別重。

晉景公曾經做了一個惡夢,夢見有一厲鬼闖進屋來向他索命,晉景公大恐,便往裡屋跑。厲鬼一邊追一邊叫着:還我子孫後代的命來。晉景公跑到裡屋,厲鬼撞破門追到裡屋,晉景公大叫一聲,終於將自己叫醒了。

醒來後,晉景公兀自擔驚害怕,心神不定,便命人請桑田巫來算算命。

桑田巫是晉國桑田一個有名的巫師,擅長解夢。桑田巫聽說國君有請,狐疑不定,進宮後,他拿出一大把金子賄賂晉景公的近侍,問相關情況。近侍便將國君做了惡夢之事對桑田巫講了。

桑田巫這下心中大定,見了晉景公後,桑田巫故作悲恐狀道:“主公昨晚應該是夢見厲鬼索命了。”

晉景公大吃一驚,心想這個巫師果然厲害,於是便詳細將夢境對桑田巫講了。桑田巫見晉景公面色神情,再說國君到處求醫國人皆知,於是便悲泣道:“臣不敢欺君,恕臣直言,主公估計是吃不到今年的新麥了。”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晉景公沒幾個月壽命了。晉景公聽後默然,既然這麼厲害的桑田巫都說了自己今年肯定要死,那就早點安排後事吧。

安排的後事之一,便是禪位。什麼意思?就是晉景公不當這個國君了,國君就讓給世子當了,晉景公需要安心養病!

在晉國歷史上,晉景公是第一個作為原國君還活着卻主動提出將君位讓給世子的諸侯,在這歷史上叫內禪。我們都知道遠古時期實施禪讓制,即把首領之位讓給有才華有能力的人,如唐堯去世後,部落聯盟首領位置由虞舜擔任,虞舜以後由夏禹擔任。但禪讓制後被禹的兒子夏啟破壞,從此首領、帝王之位便成了“家天下”的世襲制。

但那個叫禪讓,即讓給自己家裡人以外的賢德之人。而這個叫內禪,春秋時期,也不乏有內禪的,比如曾經的楚國國君熊摯,在位期間得了瘟疫。為了不傳染給自己的子民,熊摯將君位讓給了兄弟,自己孤身一人離開楚國,來到了夔地深山老林。但他最終並沒有因病而亡,而是奇蹟般地活了下來,憑着個人魅力和能力,將夔地人民團結到自己身邊,建立了夔國。

還有便是紀國,公元前690年,齊軍攻破紀國都城。在破城前,大勢已去的紀侯宣布將紀國交給自己已經投降齊國的弟弟紀季,這其實也算是一種內禪。到了戰國時,最著名的便是趙國國君趙武靈王,為了專心對付北狄,他把國君之位讓給太子,自己稱主父。後來還有唐高祖李淵將帝位讓給了唐太宗李世民、清乾隆皇帝將帝位讓給太子嘉慶皇帝等。

晉景公之所以要搞內禪,確實是因為他已經不能再履行晉國國君之職了,他病得很重。公元前581年夏,晉國世子姬州蒲繼位為晉國新君,史稱晉厲公。

晉厲公上台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替父親求醫。可以說,這幾年來,晉景公不停吃藥看郎中,全世界的郎中都請過了,但他的病就是不見好。

晉厲公無奈只好求助於世敵秦國,因為秦國有一位叫緩的名醫,史料記錄為醫緩,因為當時秦國的這位名醫醫術實在太高明了,所以後來醫緩便成了名醫的代名詞。

聽說晉國放低姿態去秦國請全世界最有名的醫緩來治自己的病,晉景公非常憧憬,一邊盼着秦國人能夠放醫緩來晉國,一邊盼着醫緩早點到,日思夜想,結果又做夢了。

夢裡,晉景公聽到有兩個孩童在對話。其中一童子道:“這下慘了,醫緩要來找我們了,這是個名醫,看來我們這次是逃不掉了?”

另一童子想了想,道:“有一個地方,醫緩應該找不到,那便是肓之上,膏之下,我們都躲到那裡去吧。”

晉景公盼望中的醫緩終於來了,他仔細幫晉景公搭了脈,看了氣色,反正就是他的一整套診斷術下來,對晉景公無奈搖了搖頭道:“病根已至肓之上、膏之下了,針不達,灸不能,藥力無效,在下醫術不精,沒法治了。”

膏,即心尖脂肪;肓,指心臟與膈膜之間的位置,膏肓之間被指藥力不到之處。成語病入膏肓便是淵自於此。形容病情特別嚴重,無法醫治,比喻事態嚴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晉景公嘆了口氣,回想起自己做過的那個夢,不由對醫緩之醫術佩服萬分。既然不能治了,那也就隨它去吧。晉景公命人給予醫緩厚禮,然後自己開始得過且過吧。

也許一切都放下了,心情輕鬆了,晉景公這段時間的感覺反而是良好了。就這樣過了幾個月,到了周曆六月初七,忽然想起桑田巫之語,說什麼寡人活不到今年新麥收割時了,但這個時候不正是收割麥子的季節?

晉景公想想生氣,一邊命人將新麥煮熟,一邊命桑田巫前來。桑田巫看着晉景公嘗着新麥,心想這下玩完了。是的,晉景公見桑田巫前來,也不由分說,下令立即殺了桑田巫!

既殺桑田巫,晉景公感覺心情頓爽,這一餐新麥味道也特別好,看來,寡人還能享受個一些時日,你這個桑田巫,居然詛咒寡人,該死。

吃飽了,按理說晉景公該去睡覺了。但由於吃太撐,晉景公得上廁所了。

內侍們都很高興,因為主公難得有這麼好的胃口,主公好了,大家的日子也便好過了。其中有一個傢伙笑着說:“知道不?昨天我還做了個夢,夢見主公去登山,那山高啊,直通雲天。主公爬累了,還命我背着繼續爬,爬啊爬啊,結果卻醒了。”

大家哈哈大笑,都覺得這是個吉兆。但奇怪的是,主公進去廁所好長時間了,怎麼還不出來?

內侍們再等了一會,感覺不對勁,於是便進去廁所。不進不要緊,一進便發現出大事了,原來晉景公不知何故居然掉落到糞坑裡,已然是被糞水給淹死了!

大家面面相覷,終於內侍頭頭對着講夢境的那個內侍道:“你不是夢見背着主公爬山嗎,現在就由你將主公背上來吧。”

可憐那個內侍,也不知是否真做了這個夢,反正這個糞池撈死人的活那是不得不接了。更可憐的是,正是由於他做夢陪着晉景公登天,故晉景公下葬時,由這個內侍殉葬。

這叫真正的多嘴罪!也許他根本沒做過這個夢,無非是想通過炫耀一下來獲得晉景公的賞賜,或者引起同事們尤其是領導的注意,但就是這一張嘴,結果害死了自己。

一代雄主晉景公就這樣死了,他的死,可能是古今中外最離奇的死法,或者說是最窩囊的死法,居然掉落糞坑被糞水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