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田主任，王磊的思緒回到現實，習慣性地答道：“多練多想。”

田維嘉討好的笑容微微凝固。

多練多想，這不我常常跟實習蟲規培獸住院狗們說的話嗎？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王磊怕他再問，趕緊指揮着將水柔推出手術室。

門外一堆探頭探腦的家屬都吃了一驚，一個大媽叫道：“乖乖，大醫院的專家就是厲害，開得這麼快。”

“那是，要不咱們能來這裡開刀嗎？”

“來對了來對了。哎，還以為今天要開到晚上，照這速度，最多下午就能全開好了吧。”

“慢點無所謂，開得好才重要。”

“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水平低，越是開得慢，還開不好；越是水平高，還就越是開得又快又好。”

“對對對，關鍵花錢還少，還省得去外地折騰。”

“就怕折騰了都沒用，外地大醫院裡有的就是實習生，還有很多年輕小醫生，咱們一般人怎麼可能請得動大專家，還不是被這些小醫生練手？”

“就是這個理！賺到了賺到了！”

驚喜的議論中，第二位病人被推進手術室，同樣很快完成。

根本不需要到下午，中午時分，最後一個手術就宣告完成。

聽到“手術成功”四字，家屬們紛紛拿起手機，給親朋好友報喜，順便誇耀了一番轉來這裡手術的英明之處。

這種現身說法口口相傳的效果，比什麼廣告都好。

謫仙醫院的名聲，開始了第一步的積累和擴散。

請田維嘉和馮晨去街上飯店吃過飯，目視二人驅車離去，王磊一行人踱回醫院。

路上，王磊順便買了一大包瓜子，又跟老闆要了一個小塑料袋，一邊走，一邊磕。

“哇，王磊你也喜歡吃瓜子啊？這可是我的最愛。”謝妍聞到五香瓜子味，眼睛都發光了，毫不客氣地抓了一大把

江婉柔疑惑地問道：“你什麼時候喜歡吃瓜子了？”

在她面前沒有秘密，王磊只好胡扯道：“人是會變的，口味也會變。”

“會變嗎？”

江婉柔喃喃自語，也伸手抓了一把。

走進醫院大門，老遠就看到一個大胖子躺在地上，正側着頭往地上狂吐。

常年在內科門診坐診的任醫生皺着眉頭，對家屬說道：“快扶他起來。”

家屬搖頭：“扶也沒用，他手腳沒力氣，根本爬不起來。”

任醫師心頭頓時生起警覺。

大胖子沒什麼，街頭隨處可見。

嘔吐也沒什麼，常見萬金油癥狀。

沒力氣爬不起來其實也不算啥，同樣是萬金油癥狀。

但區區嘔吐不會沒力氣到這個程度，說明病情不簡單。

再加上大胖子必然各系統衰弱，生什麼病都會比常人嚴重，死亡率也會高得多，這就需要加倍重視。

他快速聽了心肺，沒發現明顯異常，又取來血壓計量血壓。

這些都是快速檢查心血管的項目，看到大胖子，首先確定心血管功能，這是一名醫生的基本覺悟。

王磊等人走到面前，等他量好，江婉柔問道：“血壓多少？”

“江院長，230/110mmHg。”

江婉柔皺了皺眉，這個血壓隨時會引發不測。

至於什麼時候不測，那就是各人運氣問題。

醫院實行的是首診負責制，任醫師又是多年老醫生，回答一句後，就按照正常程序繼續診治。

孔一刀李秋等人都回病房上班，王磊和江婉柔站在一邊，準備隨時把關。

在鄉下，這種病人就算重病人了，現在的謫仙醫院還非常脆弱，經受不起風吹雨打，要盡量保證不出事。

任醫師先開藥控制血壓，又開心電圖等做檢查，看到他的檢查項目，王磊提醒道：“任醫師，我們化驗室現在能查生化了。”

任醫師楞了一下，拖過桌上的生化單，一時竟有些不知道怎麼寫。

這是新開展項目，任醫師身為年紀僅次於外科季醫生的老同志，同樣沒上過醫科院校，對生化一無所知。

而且他年紀大了，也缺乏學習的動力，覺得憑以前的知識就夠用，所以雖然前天化驗室就跟他說了這事，他還是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用。

不過他能做醫生自然不傻，馬上反應過來，把單子上所有選項都勾選一遍。

王磊接過來瞄了一眼，順手遞給家屬。

基層醫院有一個大醫院比不上的好處——每一項檢查都是優先加急，半個多小時後，王磊就拿到了結果。

別的都還好，唯獨血鉀只有2.0mmol/l。

而正常血鉀範圍是3.5-5.5mmol/l。

低鉀血症確鑿無疑，跟奇醜研究員毛正雄一樣，是缺鉀引起了肢體乏力，以致於爬都爬不起來。

鉀是非常重要的離子，缺少後一般先導致四肢乏力，噁心嘔吐。

如果嚴重到一定程度，會因為呼吸肌麻痹引起窒息，還會因為心肌應激性增強、傳導性降低而引起各種嚴重心律失常。

甚至會導致心跳停止、呼吸停止。

江婉柔說道：“應該是劇烈嘔吐導致的低鉀血症，先補鉀。”

缺鉀補鉀，理所當然。王磊沒說話，任由他們施治，心裡卻有些犯嘀咕。

真的僅僅是嘔吐導致的嗎？

粗一看沒什麼問題，胃液含鉀量比血漿高，劇烈嘔吐後鉀離子丟失，從而引起低鉀，邏輯無誤。

但這個桶一樣的大胖子，高達230的收縮壓，總讓人感覺不得勁。

而且經過詢問，患者沒有腹痛、沒有腹瀉，沒有其他明確的消化道疾病表現。

這就讓王磊不得不想到一種可能性：如果邏輯反過來，是低鉀血症導致了嘔吐呢？

如果真是這種情況，那低鉀血症又從何而來？

現有的線索是高血壓、低血鉀，或許還要加上肥胖。

按照一元論思考，哪種疾病會同時影響這三者呢？

答案只有一個，王磊的目光投向腎臟。

右側腎上腺處，赫然長着一顆小小的腫瘤。

真相大白，腎上腺腺瘤導致了醛固酮增多，醛固酮增多導致了肥胖、高血壓、低血鉀。

王磊把家屬叫到一邊：“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胖的？”

“前年開始的，就跟吹氣球一樣瘋長，也不知道為啥這麼能長肉。”

“可能是因為腎臟上面長了腫瘤，這種腫瘤會導致肥胖，也會引起高血壓。”

“腫瘤？”家屬被嚇到了。

“嗯，不過這種腫瘤一般來說都是良性的，可以手術切除，切除之後，體型和血壓都有希望恢復正常。”

家屬鬆了口氣：“那就切，這手術你們能做？”

“能。”

王磊嘴上說得響亮，心裡卻有點虛，畢竟並未掌握這項手術，而且連訓練次數都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