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腹後，入眼白茫茫一片。
這是因長期炎症而額外增生的組織，它們掩蓋了正常的組織，使得醫生跟個睜眼瞎一樣，無從下手。
同時，它們還象膠水一樣，將原本互不干擾的組織、器官粘連在一起，給手術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秦沛指揮着二助三助放入拉鉤，擴大術野。
切口隨着拉鉤擴展開來，擴展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白，根本看不到其他東西。
尤其肝臟附近，不止是白，分明已經形成了厚厚的瘢痕。
看到這一幕，穆勒微微嘆息：“哎，粘連竟然如此嚴重，比我們預想的還厲害。看來，手術會弊大於利的論斷是正確的。”
“但是不開刀的話，可憐的康拉德先生其實也撐不了幾年。”
“現在，只能期望敢於手術的Z國醫生，真的如術前所說那樣，會給我們帶來一場劃時代的膽腸引流盛宴了。”
面對一片混沌，秦沛沒有猶豫，直接下手探查。
這個時候，考驗的純粹是主刀的手上功夫。
他必須藉助對解剖的熟悉，憑着敏銳的觸感，輕柔摸索，準確判斷出增生組織之下是哪一個器官、哪一種組織。
別的操作，觀看者還可以有所判斷，唯獨這種盲人摸象的操作，外人不但無法幫助，就連判斷都不可能。
雖然看也白看，費舍爾還是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捫心自問，碰到這種情況，他要麼乖乖關腹、放棄手術，要麼找家屬現場簽字，賭上一把。
無論哪一種，都不可能象這個Z國醫生一樣，動作快速果斷，透着極其強大的自信。
也不知道這姓秦的是裝的，還是真的手裡有數、胸有成竹。
一片寂靜中，秦沛停下動作，伸手要了把手術刀。
然後一刀切下，毫不猶豫。
隨着刀鋒落下，費舍爾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這聲音猶如戰鼓，伴隨着刀鋒起落，伴隨着增生組織漸漸裂開，伴隨着正常組織緩緩顯露。
“好！”
隨着一線正常組織毫髮無損地出現在視線下，列維大聲叫好。
雖然顯露不多，但經驗豐富的醫生們都看出來了，那應該就是肝十二指腸韌帶。
心跳放緩，戰鼓稍息，費舍爾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望。
但不管怎麼說，這姓秦的，還真有點本事。
屏幕內響起穆勒讚歎的聲音：“不錯，準確顯露，絲毫無損，眼力、手感都是一流的，我忽然對秦醫生有了兩分，不，三四分信心。”
敢情你原來連兩分信心都沒有？
虧我之前還對你強調過秦沛的水平。
漢斯搖了搖頭，忽然聽到列維大聲道：“騎士漢斯，你無愧於你的外號，以這位Z國醫生令人驚嘆的基本功，我相信你們是真的想做好手術，而不是推銷什麼。”
會議廳內響起一片附和聲，有人說道：“秦的基本功，在Z國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吧？”
又有人說道：“哦上帝，他還這麼年輕，未來不可限量！”
漢斯再次搖頭：“不，各位，秦的基本功，在王磊老師的學生中並非最強。”
“他這手分解粘連、準確顯露正常組織的技術，距離真正的高手還差得遠。”
畫面上，將肝十二指腸韌帶顯露出一小部分後，秦沛要了把剪刀，將其餘部分的粘連組織逐一剪開。
看着秦沛的動作，漢斯不由想起王磊在學術會議期間的示教手術，以及之後手把手帶着自己和其他團隊成員做的手術。
其中不少比康拉德的粘連還嚴重，但王磊是怎麼做的？
壓根不需要象秦沛這樣反覆摸索、小心切開，再慢慢地修剪、分離。
他就像能透過粘連組織看清所有一樣，打開腹腔就敢下刀，全程幾乎不用其他器械，一把手術刀運轉如飛，轉眼之間，就能將需要暴露的組織全部暴露。
只有王老師這樣神一般的技術，才能最大限度地節省時間，才能以最輕的損害，達到最好的手術效果。
所以他敢於腎上阻斷，所以他能救治主動脈弓破裂、腹主動脈破裂，他就象時間之神，再危急的疾病，到了他身邊也就不用怕了。
漢斯心馳神往，大聲說道：“各位，面對這種粘連，你們知道真正的高手——王磊老師是怎麼做的嗎？”
列維好奇地問道：“怎麼做的？”
“根本不需要這樣小心翼翼的檢查試探——進腹、下刀、顯露，極致的快速、極致的準確、極致的安全……”漢斯忽然發現自己有些詞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王老師的強大。
最終，千言萬語化作深深一嘆：“唉！王老師的強大，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各位，強烈建議你們去Z國求學，如果王老師願意收你們為徒的話。”
眾人面面相覷，覺得漢斯從表情到語言都有點瘋癲。
這傢伙，不會真的在古老東方被人下了巫術吧？
聽說那邊有神秘的蠱蟲，有可怕的詛咒，都能徹底地改變一個人。
列維半信半疑道：“那位王磊……老師，他真的這麼強？”
“比我所能形容的還強，列維，不要猶豫了，等我完成講座，就跟我一起去Z國吧。”
“呵呵，”列維乾笑一聲：“等我安排好工作和家庭再說。”
“那你儘快，否則你會後悔的。”
費舍爾笑道：“列維，你還真信他說的？你覺得世界上可能存在這麼厲害的人嗎？”
漢斯正色道：“聰明的費舍爾，你聰明過頭了，以致於把自己當成世界的上限，不知道真正的強者有多強。”
費舍爾大笑：“哈哈，大家都是人，能有多強？騎士漢斯，你太古板了，容易被騙。你不會把那個王磊當成你的心外之神了吧？”
漢斯認真地點頭：“沒錯，其實他就是神。”
“哈哈哈哈！”費舍爾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聽聽，聽聽，漢斯背叛了他的心外之神，他不想再做我們D國心外之神的寵兒，要做Z國假神的寵物了。”
列維不滿道：“費舍爾，你太過分了，這不是一個紳士應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