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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濂微微抬头,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妻子

韩暮华这几日心神不宁,脸色不是很好,又消瘦的厉害,瞧起来加憔悴

他抖了抖嘴唇还是压下了内心的激动和思念

“莫不是夫人有什么想念的人?”

眼前粗哑的老叟问道

医病医心,韩暮华在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一颤,良久,才平静下来

忍冬见老头一句话就让韩暮华的心情低落下来,有些不开心,她上前一步打乱静谧的气氛,道:“夫人,到了午休的时候了”

韩暮华也没心思再与两位老人说话,寒暄了几句,让忍冬拿了银两和一些吃食给两位老人,送他们离开

忍冬搀扶着她进了内室,韩暮华躺在温软的/床/上,一直都没有睡意

直到两个老人走了很久后,她才觉出一丝奇怪来

为什么这两个老人做的事,说的话句句都能直击她内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要说是误打误撞,那运气也太好了难道会是别有用心的人?

这么想着,韩暮华也觉出一丝警惕来

她虽然在盛京京郊,但是目前朝堂上的局势,她也能大致了解,她深深记得祖母以前教给她的话,朝堂就是动向

目前林云鹤并不在盛京,而圣上对她虎视眈眈,既然连李濂都知道了她没死,那圣上也极有可能知道,不管是李濂的人还是圣上的人,如今在她的眼里,都是对她的威胁

今日的两位老人,太奇怪,她不能失了防人之心

想到这里,韩暮华快的在心中谋划起对策来

李濂与李乐上了来时的轻便马车

马车的毡帘放下,隔绝了凛冽寒风

但是李濂的心却热乎不起来

韩暮华孕期苍白的脸色还在他的脑中徘徊,那时候,他多想要将她搂在怀中安慰告诉她,她怀着他们的孩子辛苦了

可是他不能,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危,他现在必须隐忍,甚至瞧见了她伤心的神色也不能安慰一句,相见不相识,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落得这步田地

李乐瞧着黯然失色的主子有些不忍,“二少爷,放心再过些日子二/奶奶就能回府了”

李濂寒气四溢的眸子瞟了他一眼然后闪过一抹阴嗜,谁害他到这般境况的,连妻子孩子都不能相认,他定要那人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快些回府我还有事要安排”

李乐苦哈哈的皱着脸,点头吩咐外面的车夫将马车赶快些,心里为惹了二少爷的那位默哀

安泰十七年十二月

风雪隆冬

二皇子在西北力抗原镇南大将军所率领的反军直至十二月中旬,才获得首战大捷

连续夺得西北三县两郡

但是军师林雁山之子林云鹤却在战中中了流箭,受了重伤

营帐中

/床/边坐着安丰,正将军医刚刚熬的药喂到他嘴边

林云鹤昏迷了两日,昨日傍晚才刚刚醒转,可是伤情却不容乐观

醒来后,也是清醒时少昏睡时多

他原来俊美的凤仪早就荡然无存,昏迷时只能靠些汤药维持性命,现在已然瘦的脱了骨,嘴唇起皮泛白,眼神也黯然无光呼吸是微弱短促

安丰见到自家少爷这个样子,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少爷,您张张嘴,喝一口,军医说,您只要能喝下去药,伤势就能痊愈”安丰喉咙嘶哑道,从今早开始,林云鹤已经喝不下去汤药了勉强就尖嘴壶喂一点进去,但这样又怎么够

林云鹤艰难地扯扯嘴角,向着安丰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做无用功了,他喝不下去这一箭伤到了内脏,根本就不会好了再加上以前在山西受的伤,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即使自己不愿意相信,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明白,这次想要安然活下来怕是不可能了……

林云鹤内心苦涩,到底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吗?

上一世,他是得了绝症而亡,本以为这一世逃过了,但却是另外一种死法……

当初他若是不急着去山西狠拼,不受伤,今日中了流箭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是不是什么事早就在冥冥中决定了

他努力了两世都无法与韩暮华在一起,到底终是要错过了

他庆幸在盛京的时候,韩暮华没有答应他,没有接受他的感情,否则,等到后来,也只会是他的一堆白骨了

“安丰,把我扶起来”林云鹤艰难道

安丰放下手中的药碗,小伙子脸色都是哀容,“少爷,您放心,吴军医医术很是高明,您一定会好的”

林云鹤听到他的安慰,只是释然的笑了笑

“拿纸笔来,我有些话要交代,你记下来”

安丰心口一震,但还是听从他的安排去拿了纸笔,回到他的/床/边

他揩了眼角的泪水,笑着道:“少爷,您要写家书吗,也是,您都有一个多月没给盛京送信了呢”

林云鹤也不说破他,他现在心神只能保持少许时间的清醒,他必须在这个时候,将他还记挂在心上的事情交代好,不然哪一次,他一睡便醒不过来,就再也没了机会

“我有些渴”林云鹤的眼皮耸拉着,明显这样轻微的动作就已让他负累不堪

“好,少爷,小的这就给您倒水”安丰站起来,在背对着林云鹤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翻涌的悲伤,去将小几上的茶水端了过来

林云鹤其实什么也喝不下去了,他只能用小勺给他干燥的唇上抹了点水渍

“好了,现在你把我说的都记下了”

安丰用力地点点头,他抿了抿唇,拼劲全力才压下翻涌到咽喉的哽咽

北风打着呼哨猛力的吹着,少将军的营帐里,灯火亮了一/夜

二皇子、林军师还有二皇子麾下多位猛将都留守在营帐里一整夜

直到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里面终于传出了隐隐压抑的哀嚎

这不是女子的哭声,而是男子悲痛欲绝的哽咽,那个这些年,在身边坚强的长大,用稚嫩的肩膀挑起一切的年轻男子,竟然就这么离世了

这一天,所有将士的兵器上都绑了一条白色的布条,用来祭奠死去的少将军

营帐中,默然坐在/床/边的中年男子,一/夜之间好似白发苍苍老了十岁

当朝的国手、名臣在这个时候却仅仅只是一个失去爱子的悲痛父亲这么多年的谋划眼看就要位极人臣,在林云鹤死去的一瞬间,所有一切的向往和报复都化为青烟没有了儿子,他不知道他谋得这样的地位还有什么用

这一瞬他竟然希望自己仅仅是个边城的太守,安于一脚,若是可以再次选择,他一定不会选择回盛京

李颐披着栗色貂皮披风站在不远处,他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枯井无波的眼眸深处却是深深的羡慕

他羡慕林雁山与林云鹤之间的父子之情,这样的情感,他一辈子也不会得到

不管是在曹国公身上,还是在那个人身上他从没有体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