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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怡月軒那叢竹林搖擺在凄風苦雨中,越加覺得挺拔堅韌瑞雪坐在外間納鞋,不時地望向內房,快辰時了,裡間還是一點響動都沒有要是按照平常,五小姐早就起身用膳,準備去懿祥閣請安了

瑞雪放下手中的綉活,掀了帘子進去,內房靜悄悄的,小心地打開錦帳,瑞雪嚇了一跳忙伸了手去摸韓暮華的頭,燙的厲害韓暮華原本白皙的臉通紅,被子被緊緊裹在身上,額頭上浸出冷汗,身體卻還在不住的發抖

瑞雪急壞了,慌忙的去叫徐嬤嬤,

徐嬤嬤放下手中食盒,沉着臉問她怎麼回事今天整個國公府都籠罩着陰雲,一大早起來,她就知道昨夜三小姐歿了,瑞雪還這麼一驚一乍,做事沒個分寸,徐嬤嬤有些生氣

瑞雪眼淚都出來了:“嬤嬤,五小姐生病了”

徐嬤嬤也唬了一跳,忙進內房查看,不忘轉頭吩咐妙珍去告訴三太太,讓遞牌子尋御醫來看看妙珍不敢耽擱,撐了把油紙傘就去碧落院了

“瑞雪,去端些水來”瑞雪已經慌了手腳,聽到徐嬤嬤說話這才慌張的跑出去端水

“五小姐,五小姐……華兒,華兒?”徐嬤嬤喚着還在高燒中的韓暮華,韓暮華痛苦的皺皺眉,才難過的從口中哼了哼,勉為其難地睜開了眼,就覺得那如意錦紗帳頂好似天翻地覆了一般,暈眩的厲害,急促的呼吸了幾口氣,韓暮華撐着錦被想要坐起來,可是她使出渾身的力氣,卻覺得自己的身子千斤重一般,抬不起來

“五小姐,別動,您發燒了,好好歇着,一會兒御醫就來了”徐嬤嬤一邊將濕巾子覆在韓暮華頭上一邊安慰她

韓暮華努力讓自己平緩下來,才找回了點意識,她喃喃開口:“嬤嬤,三姐……”

徐嬤嬤眼神黯然,替韓暮華擦了擦臉上的冷汗:“三小姐天沒亮就被抬棺的人送去庵里了”

韓暮華嘴角自嘲地扯了扯,三姐果然走了

少女未出閣就歿了,被認為是一種不吉,有損家族聲望而韓暮琴才十四,她是正月里生的,過了年才及笈,未成年的少女是連喪事都不能舉辦,一口薄棺送進庵里度,然後就抬進家族陵園入土,祠堂和宗譜上也不會有她的名字,國公府里不會有人為她戴孝吞聖

昨日在懿祥閣,想必三姐已經絕望了,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年代,她一個庶女的命根本就不算什麼,不能為家族固寵,不能為國公府興盛添磚加瓦,她就沒了存在的意義,韓暮華想

然後她又是一個冷笑,逼死三姐的不是金城伯的重孫馮子然,而是國公府如果讓國公府將三姐交到馮子然手中,任他欺凌任他羞辱,這種局面國公府是絕對不會讓他發生的為了保全國公府的顏面,也為了保住二房唯一的嫡子韓霖,唯有犧牲三小姐三小姐也只有投繯自縊這一條路可走

韓暮華再也不願意想下去了

很快,三夫人就帶着御醫來到了怡月軒

國公府三小姐剛歿,老侯爺和老夫人正壓抑,再也不能發生其他的什麼事了三夫人雖然不喜愛韓暮華,性格高傲喜歡耍小心眼,但是她還是懂得分寸,畢竟也是盛京望族出來的小姐韓暮華突感風寒,她不敢怠慢,忙遞了牌子請了御醫,親自來看看

御醫開了藥方,叮囑了照顧病患的注意事項,三夫人讓花棉給了打賞送御醫出府,又轉頭親自吩咐徐嬤嬤小心照看,在怡月軒坐了一會子才走

徐嬤嬤煎了葯,喂韓暮華喝下,看着韓暮華睡着才鬆口氣,讓瑞雪去廚房拿些細軟的粥溫着,她就在韓暮華床邊照應

老國公臉色沉鬱的回了懿祥閣,嚇的一屋子的丫鬟僕婦大氣不敢喘一口

老夫人朝着桂嬤嬤使了個眼色,一屋子的人才低頭匆匆退了下去

老夫人親自給老侯爺斟茶:“國公爺,前院怎麼樣了?”

老國公剛拿起的青花纏枝紋茶盅“嘭”的一聲往小几上一放,茶蓋劃開落在炕上,小几上已經是一片水漬

“別給我提那個不孝子,他們二房本就毫無建樹,兒子和爹一樣沒出息,你猜猜他今日回侯府說了什麼他說暮琴能這麼為國公府犧牲是她的福分簡直豬狗不如他們可是同根生的兄妹”老國公是真氣着了,他兩朝元老,朝堂地位脫,學子遍布朝野與老夫人喜結連理之後,相敬如賓,一生都未再娶長子孝順恭敬,幺子才華橫溢,兩個女兒也是乖巧聰慧,只有老二這麼多年來一事無成,紈絝惡劣,流連花叢對這個兒子失望透頂的老侯爺將希望放在了孫子身上,可誰知,上樑不正下樑歪,孫子也是如此若是等到他百年之後,二房分出去單過,那會是怎麼一番情景,老國公不敢想象

老夫人喚桂嬤嬤進來收拾了茶盞,又從沏了杯茶放在老國公面前,她眼眶有些紅腫:“暮琴是個可憐的孩子,老二家真不是個東西”

“今早遠思和我說了,臨江仙的事事先就有人做了手腳,我們這樣化解了,金城伯府的人恐怕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馮子然那個小子是個陰毒的”韓老國公眼眸里閃着厲光

“國公爺,您覺得金城伯府為什麼突然盯上我們,以往兩府雖不和睦,但也井水不犯河水”朝堂的風向影響着整個盛京,所謂伴君如伴虎,這些位高權重者雖然身負榮華富貴,但也是站在政治最風口浪尖的地方

“盛京的天怕是要變了”老國公沒有回答老夫人的話,只是淡淡說道,最近盛京雖表面平靜,但是卻暗流涌動,只要稍有政治覺悟的都能看出些門道來曹國公府,龍虎副將,鎮遠侯府,金城伯府都有異動

老夫人大驚,一時思慮萬千,又不敢再問,她勉強平靜心情:“國公爺累了,我服侍國公爺衣,國公爺進去歇歇”

老國公點點頭,他年紀大了,一天奔波下來,確實疲憊不堪,他鬢角白髮蒼蒼,渾濁的眼神憂鬱,雖然背脊仍是挺的筆直,但是歲月還是刻上了不可磨滅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