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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烈的火海蔓延在‘娑婆城’的大街小巷,從城門處一直燒來,映照在葉麒難以置信的眼中。隨之而來的,還有城門被巨石轟裂,兵刃交響在遠處,黎民百姓顧不一切的四散奔逃之聲,就連雞鳴犬吠,在這時亦顯得刺耳與急躁。

葉麒看着濃煙漸散處,那早已死在藏馬都沙暴里的黑衣老人,眼裡除了意外至極,還有濃重的忌憚。畢竟現在葉麒只有三成的功力可供駕馭,再者西顧被淹沒在城內的紛亂之中,並不知道身處何方,因此自己可謂是陷入上天下地皆無路的境地。

“怎麼,想不到我還能活着?桀桀,若非它拚死在我背上刺出八個血洞,把我帶出沙牆,閻羅爺上的生死簿早已點上我的名字。如今這是個好時辰,最為適合送你上路!”皇極被切去嘴唇的大口開裂,猙獰的笑望着半空中開翅有丈寬的鐵背薩朗鷹,頓時殺氣蔓延而起。

皇極已經神志不清,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奪取葉麒的魂魄,放入三卦鼎之中,讓地陰之火焚燒炙烤。

就算皇極此時實力大不如前,但也絕非現在的葉麒所能匹敵,就是這氣蘊,也着實比不上對方十之三四。因此葉麒想都不曾想,就把一柄泛起寒光的飛劍甩出手後,即刻一式怒龍翻江往後斜竄而去,並不願因為一時意氣白白丟掉性命。

但這斷臂皇極又怎可能讓葉麒再逃出手掌心?

因此,他嘴裡鳴出尖銳的聲色之後,手掌抓着胸襟,用力一扯,便在布條破碎之中,露出布滿傷疤,卻猶如虯龍盤纏般矯健肌肉。只見雷光從皇極的四肢百骸噴涌而出,把地下的碎葉轟成湮粉後,他便與失去雙瞳,化為箭矢從天而降的鐵翅薩朗鷹把葉麒包圍得密不透風。

這對於葉麒來說,無疑是經險萬分的時刻。因此他不敢怠慢,當即絲縷青煙從氣海噴涌而出,化為二周玄衣的甲胄決,並從乾坤袋之中取出使喚過一兩回的‘七七珠’與九環火刀後,一式蠻象幻獸與千百水箭不由分說的炸向兩處。

但這又怎麼可能敵得過只傷在皮肉,而氣海仍舊敦厚鉛實的皇極?

所以這三相刀法之中,刀氣所發的蠻象雖然遲緩卻如潮浪般有力,但葉麒畢竟也是重傷在身,這前後發勁之間,有着明顯的力不從心。因此除了皇極避過飛劍後,僅僅一拳便把這有些微虛晃的龐大幻獸轟成縷縷火光,身影又並沒有多少停頓即刻後勁催發,就與避過水箭,依舊無礙的薩朗鷹一齊飛撲而去。

皇極雖是斷去一臂,但勝在殺意滿懷,其一腔怒火化為游蛇雷芒,勢必穿融葉麒甲胄內的五臟六腑。

而葉麒見此毫無效果,早已傷透了腦筋,他雖然想過動用天道身法逃脫,但又因為以自己而今殘缺不全的經脈,天道步法只能勉強使喚,但對方的身法雖不及自己的玄奧,但氣蘊間的對比後,或許還不等自己的催發步法,已經死在對方的拳下。

這前後夾擊對於葉麒來說,除了抵擋以外,別無他法。

因此見兩擊無果,葉麒二話不說就把九環火刀橫抵身前,身子急退兩步,以殘缺的經脈儘可能的運轉真氣,打入升騰烈火的長刀與青氣瀰漫的甲胄之後,便死死的盯着夾擊而來的兩式。他雖然氣海潰散,但刀意猶存,所以只要對方有微乎其微的漏洞,葉麒就會砍斷攻勢,逃離困圈。

遠處的城樓燃起熊熊大火,烽煙把初升的艷陽朦朧起厚重的濃雲,城牆之上,千百兵將引弓拉箭對着城池下的卓木軍激射而去,收割着同為大荒蒼生的性命。

另一邊,城門轟動如雷霆,不知何時破開半人高的窟窿已經能容得下騎兵單獨入內,而城門外手持鋼盾的卓木軍正踩過平時一齊高歌的戰友屍體,扛着頭顱上隨時讓自己一命嗚呼的箭矢,擠進同一個方向。

紅蓮大荒急缺木料,因此這登雲梯便也不存在,若要攻陷一座城池,唯一的辦法只有硬着頭皮闖破城門。所以,毫不誇張的說,這與趕着牲畜前往屠宰場,乃是一個道理。

葉麒透過搖晃不定的光火,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而他並不懼的神色之中,迎來了早已蓄勢待發的奔雷一拳。只是,一切都有些出乎意料,葉麒完全不曾想到對方的功力如突飛猛進一般,竟然不可思議的轟歪了長刀,洞穿堅固的甲胄。

就在這轉瞬的之間,皇極便來到葉麒身前,而他湊近葉麒的耳畔,沙啞而震撼的說道:“多虧了你讓我面臨九死一生的抉擇,我方能不顧一切的吞下‘骨土丹’,桀桀,而今我雖壽命不長,但只要能殺了你,一切代價都值得。”

所謂的骨土丹,乃是一種以壽命換取功力的禁忌丹藥,從近古骨土巫師煉製以來,不過百年,便讓正道把丹方扼殺於中土之中,方未能流傳開去。但即便丹方已毀,已經無人再能煉製,但魔教之中仍舊有人以別的草藥代替,衍生出更為狠毒,一旦服用便只剩三月壽命的偽骨土丹。

而這種可怕的丹藥,正好皇極手裡便有一顆。曾經的他覺得此丹雞肋非常,所以只作收藏,但自從葉麒的一番羞辱,兼被沙暴刮成廢人後,他再也不管不顧,就吞服起來,所以這早有預謀的一拳,若是沒有什麼意外,葉麒便會暴斃當場。

只是,就算十死無生,葉麒也會想盡辦法脫離窘境。

葉麒暗罵一聲瘋子以後,即刻調動神識,讓自己的注意力凝結於極致,看着距離腹前不過三四寸,盤繞雷芒的拳頭以及頭顱之上泛着寒光的鷹啄。這短短的斗轉星移之間,在葉麒看來仿若過去數個時辰般,難耐之間,又費勁腦汁。

而最終,他終於以無所不囊的本源意志推演出以他如今的情景,能閃避要害的一個缺口後,當即刀口微震,切斷一顆漂浮的游塵,刀刃緩緩的向右游弋逸過指頭寬的位置後,天道身法極為勉強的施展開來。

而在皇極的感知之中,當他的拳頭掠過刀勁,從破碎的火焰里穿透而來,分明是要落在葉麒心腹之前時,他的鼻尖忽然划過幾縷葉麒的鬢髮,並在一陣徐晃的殘影之後,他的拳頭依舊擂在葉麒的甲胄之上。

而且,這一下非同小可,就彷彿不過片刻,便從娑婆城外洶湧入城池之內的卓木軍一般,有勢不可擋之意。更似轟穿一張淡薄的油紙般,噗嗤一聲,就裂開難以挽救的空洞。

因此,皇極眼中除了消融成霧的青煙以外,一陣血光飛濺之中,刺耳悶鈍之聲油然而生,並且極為可怖的是,皇極穿過甲胄的拳頭還帶着幾分碎肉以及化為湮粉的骨渣。因此可想而知,僅僅一個近身,葉麒就付出如何慘痛的代價。

而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在同一時刻亦直撲而下,其鋒利的鷹啄穿過皇極方才洞融的地方,帶起一大片血花。這般湍急的兩式,就連一側高牆上的爬山虎亦被震成碎末紛紛下落。

只是,皇極反而皺起了殘缺的眉頭。

雖然他的身影已經穿過升騰的火焰,並帶起陣陣骨碎之聲,但就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他的眼瞳的餘光極微的模糊起來,並有一陣微弱的熱風從一側划過。

當皇極的拳頭把‘娑婆廟’的高牆轟碎以後,收住了腳,緩緩的轉過頭時,方明白是怎麼回事。他看到葉麒方才站過的地方,除了一灘夾雜骨肉的鮮血以外,哪裡還有葉麒的身影?而就在皇極還未能回過神時,在另一側的矮木地下,葉麒半跪着的身子,捂着肋骨處的大血窟窿,臉色蒼白如紙,劇烈的喘着粗氣。

原來就在那刻不容緩的時候,葉麒雖然不能即刻逃離困境,但在勉強的使喚天道身法後,身子微側,以毫釐的精巧避過穿腹融心的一拳。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因為氣海的潰散,也實實在在的承受住皇極殺招。

一側肋骨的鮮血從葉麒緊捂着的的指間流淌而下,如湧泉般粘稠在沙地上,極為可怖。而在刺目的血光之中,隱約之間甚至還能從葉麒破碎的骨頭裡,看到跳動的心肺,因此可想而知,如果只是遲緩眨眼的功法,葉麒會死得如何難看。

“桀桀,好手段,若是讓你再破鏡幾次,天下之大你就能橫着走。只是現在,你這血還能流多少?”雖然一擊未果,但皇極並不曾有怒意,反而摩拳擦掌之間,看向葉麒的眼神似乎已經如盤中餐一般,彷彿葉麒如何都逃不過自己的拳頭。

而樹蔭之下的葉麒正動用僅剩的真氣止住流血,並極為艱辛的以六合焚火決壓制蠢蠢欲動的侵體雷芒,並半個身子靠在低矮的樹樁上。而他的手正緩緩的伸入懷裡,喘氣之間,看着取出之物,似乎把所有的囑咐都寄托在其中。

“我定不能死在這裡。”

葉麒說罷,便在皇極不齒的神色里,把類似於手銃的‘催雲煙’對着頭顱上狠狠一扯。頓時,一顆泛起紅光的火球在葉麒蒼白痛苦的神色之中,衝天而起,最後在他的頭頂上炸開成一朵鮮艷的緋紅煙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