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敏的嗓音都在發抖，“真的是博士？”

白茶點頭。

秦敏敏心都涼了，她很清楚，伊恩絕對透過攝像頭，在背後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她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白茶把以前的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想了個遍，然後她自己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如果我說，他也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類呢？”

“什麼！？”

“那天演習，在所有的機械都罷工後，我找到了他，但我發現他與以前的性格不一樣了，就像是成了另一個人，那個時候的不對勁，現在再仔細想來……的確是因為另一個他出現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情況，就像是這隻小狗一樣？”

白茶點了點頭。

伊恩的身體，至少說是表面，她都很了解，可以確定他的確是一個具有溫度的人，但是他身體裡面，是否與這隻小狗一樣，曾經做出過改變，她不得而知，可如今猜測，應當是有問題的。

或許那一天晚上，她所見到的那個溫和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伊恩博士。

白茶的思維莫名開始了混沌，她搖了搖頭犯暈的頭，也並沒有得到緩解。

秦敏敏忽然無力的扶着桌子，她看着實驗室里忽然從通風口那裡散進來的煙霧，困難的說道:“是催眠氣體……”

話音剛落，秦敏敏暈倒在地。

白茶也並沒有堅持多長時間，在她同樣倒在了冰冷的地上時，她似乎聽到了門開的聲音，但很快，她的意識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燈光明亮的走廊，只能聽到一人的腳步聲徐徐響起，因為空曠，即使是有着光亮，這條長長的走廊也莫名的讓人覺得陰森恐怖。

白茶睜開眼時，看着走廊里的燈光，還有那麼一瞬間的不適應。

金髮青年抱着她無力的身子，輕聲說道:“很快就能回房間了，茶茶，不舒服可以再眯一會兒。”

白茶眼裡的茫然消失無蹤，她盯着男人那線條完美的下頜，喊出了他的名字，“伊恩。”

他垂眸，應了一聲:“嗯，我在。”

“你把那些人怎麼樣了？”

“不用擔心，他們睡得很香，沒有憂慮，沒有煩惱，他們會很幸福。”

白茶試着動了動身體，卻失敗了，顯然，藥效還沒有過去，她暫時放棄了掙扎，安靜了好一會兒後，她又喚了他一聲，“伊恩。”

“嗯？”

“這是你的名字嗎？”

“從我誕生起，這就是我的名字。”

“你誕生之前，是不是就是屬於另一個人的？”

他抱着她進了房間，把她放在了床上，她渾身沒有力氣，只能像是個娃娃一樣任他擺布。

他親了一下她的唇角，眼裡有了笑意，“茶茶，你很聰明。”

“真正的伊恩，與你是什麼關係？”

坐在床邊，握着她的手，他告訴她，“他是創造了我的人。”

事情還得從五年前說起。

被譽為天才博士的伊恩，很少會外出見人，一個原因是他並不喜歡熱鬧，還有一個原因，則是他的身體條件不允許。

伊恩的天賦彷彿是有着代價的，那代價則是他先天性的大腦疾病，隨着時間推移，他忘記的事情會越來越多，最後會忘記自己是誰，忘記所有的一切，包括忘記如何作為一個人類生活。

當他忘記了自己是誰，那麼他還是他嗎？

在一個車禍現場，伊恩看到了倒在血泊里，身體損毀嚴重，卻還靠最後一口氣沒有閉上眼睛的小狗，他忽然就對生命產生了無比的渴望。

他救了那隻狗，以一種大部分人類絕對會抨擊的手段，“救活”了那隻狗。

伊恩時常會想，這隻小狗，究竟是不是真的活了過來，可時間並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機會，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某天早上醒來，他獃獃的在床上坐了兩個小時，因為他突然忘記應該怎麼穿衣服。

當一個人身處絕望，那麼任何手段都會有了嘗試的價值。

他是天才，自然也該有着一顆天才頭腦。

“伊恩”。

他為自己製作的這顆大腦，取了自己的名字，接着，這個叫“伊恩”的偉大之作，取代了他頭腦里的那一半已經損壞了的部分。

排斥反應是有的，他時常會覺得自己成了兩個人，因為很多時候，他會發現自己的身體行動力跟不上頭腦的運算能力，思維與身體似乎是慢慢的產生了分割，有時候等他忽然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身處實驗室，在培育一種新的危險生物。

慢慢的，這種不受控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直至最後，他身體的控制權，全部都被“伊恩”所掌握。

這個故事並不長，明明荒誕，卻意外的沒有讓人過分驚訝。

白茶背靠着床頭，靜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所以和我一直在談戀愛的人，只是一台機器。”

他分析不出她此時過於平靜的語氣里透露出來的意義，只是一如往常般的，當她和自己鬧了小矛盾時，他就把她整個人圈進自己的懷裡，下頜抵在她的頭頂，輕輕的說道:“我是茶茶喜歡的人，不是機器。”

白茶的臉靠在他的胸膛，能聽到他胸腔里傳來的心跳聲，說實話，她一時間都有些恍惚，閉了閉眼睛，再睜眼時，她恢復了冷靜，“外面的人還會回來嗎？”

“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他們不會回來。”他就像是一台正在運行的計算機，說出來的結果也是根據客觀情況分析而來，並不絕對。

“根本沒有啟明星號的墜落，也沒有求助信號，是不是？”

“是。”

啟明星號至今還好好的行駛在宇宙的某處角落裡，星光號所接收到的求助信號，只是他根據啟明星號的求助信號模擬而來的。

他擁抱着她，讓她整個人都陷入自己的懷裡，然後發出虛偽的憐憫，“人類總是能因為各種理由，輕率的付出自己的生命，脆弱的身體註定了無法讓他們成為理想當中的英雄。”

“我也是人類，我也很脆弱。”

“所以你現在在我的懷裡。”他向來沒有波瀾的語氣里，如今透出了點滿足，“茶茶，我會保護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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