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在下雪。”
翌日,神原樂在清晨蘇醒時推開了窗戶,冷空氣頓時沿着縫隙鑽入了屋內,卷襲而來,這讓他渾身打了個冷顫的同時,連忙將窗戶閉上。
今年的十一月份就已經這麼冷了?他不由心想,打量着四周,外婆家裡顯得很昏暗,彷彿有層看不見的陰影籠罩着。
窗外的風吹得略有些老舊的窗戶哐嗤作響,更給人一種冷寂的感覺。
起床,穿好冬季的保暖棉衣,神原樂習慣性地準備下樓燒杯熱水喝。
在路過妹妹的房間時,他推開障子往裡看了一眼。
一床白色棉被卧鋪上,神原鈴還在睡着覺,她把自己身體用被子裹得緊緊的,像只蠶蛹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牢牢鎖在被子面。
“也就冬天不會踢被子。”
嗤啦一聲關掉障子。
踏着發出木板異響的樓梯,神原樂下到了一樓。
通往客廳和廚房的走廊需要路過玄關,神原樂無意地往那邊側了一眼,忽然發現玄關的門半掩着。
門怎麼是開的?
視線再稍微往左一探,會發現有半個少女的身影站在外邊。
他心想道,應該是七明月吧。
神原樂將棉襖拉鏈拉高,換上室外鞋,推開半掩的門走了出去。
白日的炫光使得神原樂幾乎有一瞬間睜不開眼,寒氣發了瘋似地不斷從領口鑽入體內,讓起床後被窩裡那點僅存的溫度驟然熄滅。
神原樂渾身再次打了個寒顫的同時,又朝前邊看去。
只見少女在雪天中靜靜矗立着,她眺望着遠方的田埂、遠方被風雪覆蓋的山嵴......
神原樂不知道她在幹什麼,只看得到她亞麻色的長髮也染滿了許多很小很小的白色雪點,像是站了很久。
能夠模湖視線的風雪彷彿也讓她的身影變得虛幻縹緲......
神原樂頂着頭上的雪,向她靠近。
“七明月,你站在這兒是要感冒的。”
“......我知道。”她回答。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兒?”
天海七明月抬頭仰望紛紛揚揚的白雪:“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天空都被雪壓在了下面。”
“所以,你是出來看雪的?”
“嗯。你想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
“不想。”
天海七明月沒有理會他的拒絕,自顧自地說道:“我在想,這麼冷的天,如果一個不受待見的人就這樣被埋在了雪裡,也沒有幾個人會為她傷心吧。”
......
“你是在指什麼?”神原樂聽出了點不對勁,連忙問。
天海七明月回了視線,盯着神原樂的表情看了好一會兒。
“你...着急了?是認為我會做傻事情?”
“......我認為七明月你的確是那種會一聲不吭然後默默消失的人。”
“看樣子你還是很擔心我不見。”
“你剛才那句話?”神原樂有些擔心地問。
“是想問我有沒有那種想法?”
“對。”
“我只能回答,曾經有過。”天海七明月伸手撣了撣身上的雪,一邊拍一邊說道,“好了,準備好了今天和我一塊去約會了么。”
“不是單純看電影?”
“你信么?姐姐信么?”
“你信是你信,我信是我信。”
天海七明月雙手抱胸,一點兒沒有想和他爭辯的意思。
神原樂嘆了口氣,“那你先回屋吧,免得你等會兒感冒了。等雪小了我們再去。”
天海七明月沒有拒絕,只是在走回屋子的時候,忽然又對神原樂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還是很期待和我待在一起的?”
“...要說一點兒沒有,那我只是在騙我自己罷了。”
天海七明月的嘴角似乎有了一抹不已察覺的笑容,她閉上眼,踱步向玄關走去:“你現在距離渣男又進了一步。”
“即便是這樣,但你要明白,現在我不可能離開九琉璃...我要是再做出對不起九琉璃的事情,我怕她會有那種偏激的行為。”
“害怕姐姐尋短見?”
“我是怕她捅我柴刀,連你一塊兒。”
天海七明月久違地笑。
.......
要出去一趟這事兒神原樂自然要和神原鈴說一下。
她冬天都不怎麼出卧室,就喜歡躺在自己的被窩裡玩遊戲機。
“什麼?今天你還要去市區?”
“嗯。”
“要去見外婆?
“也算是...吧。”神原樂這也不算說謊,去都去市區了,肯定要看一眼外婆再回來。
神原鈴爬在被窩裡,腦袋頂着被子,一聽到他要走,放下了遊戲機。
她也放低了聲音,垂了眼帘。
“感覺最近都不怎麼能見到你...”
神原樂右手後撐,坐在榻榻米上對她笑道:“你是想哥哥了?”
“我說想...你能留下來陪我打遊戲嗎?”神原鈴把遊戲機從充滿暖氣的被窩裡拿了出來,繽紫色的眼睛看向他。
“你哥又不是超人,分不了身。”
神原鈴嫌棄臉:“那你以前還總在我面前吹你什麼都能做到!”
“那不是為了讓你安心么。”
神原鈴醬臉埋進了枕頭裡,像是焉氣的皮球,“那你走吧。”
“這放我走了?”
“我又管不了你什麼,我只是你妹妹,就算你和別人談戀愛也和我一點兒都沒關係。”
“這話怎麼說得那麼像賭氣?”
“這是事實啦!”
埋着臉的神原鈴雙腳在被子里上下來回踢着。
大概是腦袋悶久了喘不過氣,她又勐地一抬頭,髮絲凌亂地又說道:
“不過之前就說好了的哦,馬上就要到我生日了。”
“知道知道,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神原鈴側着臉墊在枕頭上:“我也不是非要禮物,你能和我說句生日快樂,然後能和以前一樣下雨天來公司接我就好了......以前都沒人記我生日的...老媽忙...也只有你還記得送我句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神原樂莫名其妙想到了之前那個完全不一樣的七明月。
大家,好像都對這句話很有感覺。
“唉,阿鈴,我說假如啊...假如我討厭你了,百分百的那種,你會怎麼做?”
“真百分百?”
“真百分百討厭。當然,我說的是假如。”
神原鈴撅着嘴想了想,手指在榻榻米上畫著圈:“你要是真討厭我,那我...也不理你......不見就不見嘛,誰稀罕...一點都不稀罕......”
她這樣小聲地說著,聲音越來越緩慢越來越緩慢,然後,神原樂發現她的眼角突然有了點兒晶瑩的水。還不待他看清楚,神原鈴便勐地把腦袋扎進了枕頭裡。
她用拳頭,像是不甘心地掙紮上下錘着榻榻米。
“討厭死了!幹嘛問這種問題。”
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一方面是想問問阿鈴七明月可能的反應,另一方面,是想體會一下七明月的心情。
壓抑,胸悶,難受。
目前他是體驗出來了。
說實話,神原樂也不想這樣。
像以前那樣,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不挺好嗎?
七明月的小惡魔性格也挺有趣的啊。
說起來...自從花火大會之後,七明月,性格好像越來越冷澹了啊。
神原樂都感覺她不像是剛見面時那個會調戲姐姐,然後說他是“姐姐男朋友”的調皮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