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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剛剛回歸,柴天諾便看到一張俊俏面孔緊貼自己臉面,正是自己那不着調的弟子蒲無兩,只是不知為什麼,她的鬢髮有點焦。

「……離這麼近作甚?」

柴天諾拽着蒲無兩耳朵將其拉遠,卻發現指尖染了墨般黑,立時眉頭高皺:

「怎地也是個姑娘家家,愛乾淨點好不?」

「這得多久未洗澡了,整出這般多泥垢,惡不噁心?」

這話厲害,直接把厚臉皮的蒲無兩弄成個大花臉,扯着衣領與大家看:

「真不是臟,我每天早晚洗澡乾淨着那,那是將將被雷劈的,被雷劈的啊!」

土地爺一口茶水噴的老遠,胸脯子都快漏出來了,陳山一巴掌拍到臉上,便師姐這脾性何時能改!

柴天諾垂了滿臉黑線,一把將她扯開的衣領合起,又一腳把她踢到門外,用帶着怒意的聲音吼道:

「玉珍兒,看着無兩寫女德,但敢走神家法伺候!」

「好嘞。」

柳玉珍憋着笑,扯着蒲無兩耳朵邊走:

「老老實實抄女德去,你師父真的怒了,誰也保不了你。」

「……這叫什麼事兒啊!」

蒲無兩嘆氣,知曉躲不過,只得老老實實練大字去。

「師兄來浩然書院,不知有何貴幹?」

柴天諾知曉土地爺的脾性,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前來必然事出有因。

師方有點頭,指着一旁和萱萱竊竊私語的小狐狸說:

「便和她的事情有些牽扯,山崖下那位受你教化的殭屍將軍趙離陽,已正式化作旱魃,開數千年未有之事。」

「趙離陽已成旱魃真體?」

柴天諾先是一愣,緊接高興的連連點頭:

「不錯不錯,如此短時間跨過大境,趙離陽果如某見,確是天下罕見修行奇才,畢竟認真說,殭屍也是特殊體質之一。」

「柴兄,旱魃成,赤地千里,生靈塗炭,你便不怕他與人間帶來災難?」

師方有皺眉,柴天諾搖頭,異常堅定的說:

「某柴天諾看重的,必不會那般行事,哪怕是他本能!」

盯着柴天諾近乎盞茶功夫,師方有嘆氣說:

「便如殤國大祭酒所言,柴兄與教化一途已是天下無雙,趙離陽行事果決匡扶正道,已被君城城隍爺封為八方巡遊,從此位列神祇,再不是遊魂野鬼。」

聽聞此事,柴天諾忍不住放聲笑,一位本要走上邪路的妖邪之輩,在自己感召教化下步入正途,如今還成了一方神祇。

雖只是雜牌微末,但其根底已然完全不同,從被天地厭惡到被天地認可且賦予能力,其中轉變大的超乎想象!

「師兄今晚莫走,某讓家妹拾掇兩個好菜,這般喜事,當浮一大白!」

「柴大先生有令豈能推辭,今晚定當不醉不歸!」

話是如此說,可與兩位來說,想要喝醉怕是難了,不過美酒助興,期間眾人倒是談得熱烈。

「柴兄,便你所來之處,到底有無神祇?」

「自然是有,但皆是百姓朝廷自封,其中還有某好友,你這般受天庭冊封的廟宇不少,但確實從未見過真身。」

「既然從未見過,那怎能代表有?」

師方有碰杯,沌沌沌飲滿懷,與他們這些有天庭文書的神祇來說,自封神祇便是野神,屬實不入流。

柴天諾同樣施為,笑着說:

「某走時人皇訂立法則還在,便是有也無法現形,不過那麼多香火功德加持,百姓眾志成城,便是泥塑草胎也該誕生神祇,可是這個道理?」

師方有捧起酒罈與自己和柴天諾倒滿酒,再飲點頭,是這個理。

翌日,浩然書院辰時開學,自打賣畫有了錢,柴天諾便把課程填滿,再不是半日半日的上,蒙學學生的學業進展飛快。

鳳縣教諭權信有次進行考校,然後苦笑着說:

「大先生,便娃兒們的水平,莫說縣學,怕是府學大半也是比之不上,今年院試,學得好的可以參加了。」

柴天諾笑着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說:

「人生之路未必只科舉一途,看孩子們心愿,便是當個縱情山水的文人騷客,也是好的。」

上課鐘聲響起,學生們已經坐的整齊,今日科目是他們最喜的詩經,前些時日柴天諾將將整理出來,權信及宗政清便趕了過來。

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兩人看的那叫一個酣暢,連連稱讚大先生大才!

柴天諾苦笑解釋,兩人連連點頭,知道知道,便是夢中先賢所著,我等明白的緊。

氣的柴天諾直翻白眼,奶奶個熊,你們明白個錘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柴天諾徐徐念,緩緩解釋其中意味,正在教室門口和萱萱抓着石子玩的小狐狸,慢慢被那清幽的聲音吸引,神魂里詞賦紛飛。

誕生山野很少外出的小狐狸從未想到,原來人世間的詩歌,竟然如此美麗,美的讓人心花怒放。

細思量,腦中儘是美到極點景象!

萱萱先是被小狐狸迷醉表情吸引,便也側耳傾聽,慢慢如小狐狸一般被迷住,倆丫頭坐在門檻,痴痴聽着鴉雀無聲。

柴天諾不經意間發現兩人模樣,便笑着讓蒲無兩陳山與她們在教室放了兩張矮几,詩歌之美,確實動人。

怎料兩個丫頭進來後,蒲無兩陳山也賴着不走,便在最後排痴痴地聽,但覺心神無比安靜,一幕幕綺麗景象,與眼前緩緩張開。

一上午的課,所有人聽的都是入迷,便是教室外涼棚里旁聽的也是一般。

中庸大學終究牽扯教化,怎比得詩經迷人,再加柴天諾言語若空谷幽蘭,聽之靈魂便如洗滌,怎一神清氣爽能夠形容。

下課鐘聲敲響,與涼棚里蹭課的縣丞孫寶勝感慨的與主簿說:

「公羊兄,謝了,若非你帶我來聽講,我都不知曉,原來說的真比唱的好聽!」

他這不是調笑,而是發自內心的想法,公羊昌點頭:

「大先生與教化一途無人可比,若不是還有公幹,我真想日日在此蹭課!」

「……若真的整日價蹭課,咱們鳳縣公務,可就全耽誤了!」

柴天諾走出沖二人拱手,滿臉苦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