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说网

夏侯纾赶到城楼的时候,只见姚韵春抱着孩子静静地立在城楼上。她一反常态地穿着一袭绣着大红牡丹的曳地锦缎宫装,一如当年奢华张扬的姚贵妃。一阵风吹来,红色衣袂迎风招展。

城楼下面围了一群守门的禁军,一个个都戒备地看着正站在城墙上的红衣女子,却难掩投鼠忌器的无奈之感。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周遭是一片肃杀。

夏侯纾气踹嘘嘘地爬上高高的城楼,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向姚韵春靠近,她一边打量着姚韵春的神色动作,一面轻声安抚道:“姚韵春,你赶紧下来!只要你不伤害小皇子,我会求陛下免你一死!”

姚韵春对夏侯纾怒目而视,随后扫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孩子,语气阴冷地威胁道:“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把他扔下去!”

然后她将目光转向城下迅速聚集的人群,似在寻找什么。她怀里的孩子也似乎感应到了危险,放声肆意地大哭起来。

“你千万别冲动,有什么话你下来再说好吗?”夏侯纾几乎祈求地看着她,就算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她不能再次亲眼看着一个孩子离世。

孩子的哭声在这大雪里越发突兀而惊心。

“哈哈哈……”姚韵春突然大笑起来,看了看孩子,厌恶地吼道,“不许哭!你这个孽种!你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你害死了所有人!”骂完她又冲着天空大喊,“姐姐,你真傻!你为什

么要那个负心汉生下这个孩子?姐姐,你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孩子吧?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带着孩子来见你了。你们母子很快就能团聚了!”

这样的姚韵春是夏侯纾从来不曾见过的,所以她觉得,姚韵春她一定是疯了,竟然会挟持一个连话都不会说,路也不会走的小孩子。

“姚韵春,你清醒一点,小皇子还只是个孩子,他还有漫长的人生,你不能决定他的生死!”夏侯纾急得大喊,但又怕这样会刺激到她,忙又放轻了语气,企图稳住她的情绪,便说,“你听我说,你姐姐拼了命才把他生下来,不会希望他死的。你赶紧下来,天这么冷,会把孩子冻着的。”

“你给我住嘴!”姚韵春怒喝一声,然后目光狠厉地望着夏侯纾,不禁破口大骂起来,“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别假惺惺了!你们都希望我姐姐死,希望我死,希望这个孩子死!我今天就成全你们!你这么苦苦哀求我是为了什么?难道你是怕南祁后继无人是吗?哈哈!独孤彻不是爱你吗?可惜你不能为他生出儿子!真可惜!”

夏侯纾自然是不敢与她回怼,只好从她抓小皇子的目的以及她发生这一切转变的源头来分析,继续好言相劝道:“既然你觉得我恶毒,认为是我害了你们姚家,那你就来找我们报仇就行了,何必逼着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去死呢?姚韵

春,你仔细看看你怀着的孩子,他不仅是陛下的骨肉,南祁的皇子,也是你们姚家的骨血,更是你的亲外甥。你曾经也是温柔良善之人,难道你就真忍心带着他赴死吗?”

姚韵春恍了一会儿神,立马又清醒过来,满脸愤恨地呸了一声,又道:“你少在那里蛊惑人心!他就是一个孽种!他不配做我们姚氏的血脉!但是你们却视他如珍如宝,所以我必须杀了他!”

看来亲情牌是没有用了,夏侯纾既揪心,又无计可施,十分不安。好在独孤彻终于匆匆赶来了。随着他的到来,她还听到大批禁军的脚步声,在雪地里格外响亮。

独孤彻看着站在城墙上的姚韵春,冷声道:“姚韵春,朕命你马上把小皇子放下来,否则就算你死了,朕也要将你鞭尸!”

他的神情一如他冰冷的语气,凌厉得让人生寒。

姚韵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语气里也充满了挑衅,一反常态地说:“独孤彻,想要孩子是吗?你求我啊!像我姐姐请求你放过我们姚家那样求我,看我会不会大发慈悲,放了你的儿子!”

独孤彻冷冷地凝视着她,并不接话。

姚韵春见他不说话,诡异地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哦,我差点忘了,你当初说要诛灭姚家,可你不也是姚家人生的吗?你的儿子也不是姚家人生的吗?既然如此,不如我现在就替你杀了他,这样你就得

偿所愿了,不是吗?”

“住口!”独孤彻大怒,语气坚决地说,“朕与小皇子秉承的是天家血统,岂容你污蔑!”

“看来你真是连自己的亲娘是谁都忘了。”姚韵春苦笑,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际,感慨万千道,“姑妈啊姑妈,这就是你的好儿子,过河拆桥的白眼狼!难怪你死了都没人敢替你报仇!”

独孤彻能在这个位置上稳坐那么多年,就不会轻易受人威胁,便道:“姚韵春,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放了小皇子,朕立刻命人放箭!”

独孤彻神情严肃,右手微微抬起。随着他这个动作,夏侯纾看到城墙上站满了弓箭手,一个个都将弓拉到最满处。

“住手!”夏侯纾对着弓箭手大喊,然后转身对独孤彻说,“陛下,不可放箭,这样会射伤小皇子的!”

独孤彻并不理会夏侯纾,眼睛只是看着姚韵春。

姚韵春突然又冷笑起来,说:“夏侯纾,夏侯贤妃,你现在终于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了吧?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他甚至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你给我闭嘴!”夏侯纾忍无可忍,转眼怒视着姚韵春,驳斥道,“是你用一个孩子的性命来威胁我们,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姚韵春显然不想听到这样的话,直接掐住了小婴儿的脖子。小皇子先是感觉到疼痛了,可又挣脱不开,只能无助地哭泣。然而随着姚韵春

越来越用力,小皇子的哭声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都快没了。

“你住手!”夏侯纾看着小皇子的脸色从红润变得惨白,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终究还是心软了,立马说,“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就是想引起关注吗?你说吧,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了小皇子?”

姚韵春轻蔑一笑,道:“你想让我放了他,好啊,你求我呀!”

夏侯纾摸不清她这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但是看在小皇子的份上,也只好顺着她的话来说:“我求你,不要再伤害这个无辜的孩子了,有什么事都冲着大人来。”

“你求我?你凭什么求我?”姚韵春疯了似的又哭又叫。忽然又恢复平静:“你说你求我是吧?那好啊,你跪下,你跪下我就放了这个孽种!”

“你说话算数?”夏侯纾仿佛看到一丝希望,尽管这将成为她一生的耻辱和对以往种种定论的颠覆。只要能救小皇子,别说是下跪,就算是让她从这里跳下去,她也未必不会考虑。

见姚韵春一脸认真,夏侯纾也不作他想,在独孤彻惊愕的眼神中毅然决然地跪了下去。膝盖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弓箭手们沉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