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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暮山離京後沒幾天,夏侯紓收到了一封信,落款是宇文恪,寥寥幾個字,竟然是約她在落月坊見面。

夏侯紓想着除夕那天收到的那盒莫名其妙的胭脂,猶豫了許久,還是單槍匹馬的去了。畢竟,有的事遲早得的面對。

夏侯紓在自稱玄青的灰衣男子的帶領下來到了宇文恪訂的雅間,裡面除了宇文恪本人,並無他人。

玄青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在城隍廟交給夏侯紓五十兩銀子的那個男子。其人長得眉清目秀,眼神里卻有尋常人沒有的冷冽。夏侯紓暗自猜測他之前應該是宇文恪的暗衛,現在在轉到明面上來了。

宇文恪看着進來的少女,輕輕吸了吸鼻子,皺着眉頭道:“夏侯姑娘,怎麼沒有用本王贈你的胭脂?本王的美姬說那盒胭脂你用着最適合了。”

夏侯紓像是想了許久才想起他口中所謂的胭脂,便一臉嫌棄的說:“原來世子送的是一盒胭脂啊,當時我瞧着覺得很尋常,也沒注意看。後來我家的婢女說她喜歡,我就隨手送給她了。既然世子這麼關心,回頭我一定替世子問問她用得如何。”

“你把它送給了一個婢女?”宇文恪驚訝的看着夏侯紓,手中的酒因為因為主人的情緒太過激動灑了不是一兩滴。

“對啊。”夏侯紓表現得波瀾不驚,“世子既然已經把它送給了我,那就是我的了。那麼,如何處理也是我的自由。”

“好,好,很好!”宇文恪連說了幾個好,然後平復了一下情緒,走到榻上坐下。他方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她又道:“那麼,本王現在就再給你看一件東西吧,保證你會喜歡。”說著他拿起放在旁邊的小几上的一個小巧玲瓏的錦盒,不懷好意道,“你應該很熟悉吧?”

夏侯紓不知道他究竟要耍什麼花招,順着看了過去。可是宇文恪並沒有要打開錦盒的意思,她只好自己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打開,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固――裡面竟然是一枚屬於長青門密使信物的銀戒指!

夏侯紓從前也有這樣一枚銀戒指,並且一直引以為榮,但是在她的身份即將暴露之際,夏侯翊搶先一步揭穿了她,於是那枚銀戒指理所當然的被舅父鍾瓚收了回去。為此她還心懷不甘和難過了一段時間。可是宇文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戒指?

記得夏侯翊之前說他查到陵王手裡有一股名為群芳會的隱秘勢力,而恭王府和長青門都在追查。如果宇文恪手裡突然多了長青門密使的信物,是不是說明有長青門的密使落入了他的手裡?

宇文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夏侯紓,彷彿很享受她的驚慌。

夏侯紓暗自深吸一口氣,儘管她知道宇文恪可能已經看出了什麼,她還是故作鎮定的將盒子放回原處,見怪不怪道:“我還以為世子拿的是什麼寶貝呢!不過是枚普通的戒指,材質看着也很尋常,毫無價值!”

“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宇文恪伸手拿過錦盒,取出那枚戒指湊近了仔細欣賞起來,彷彿是在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而後他轉頭問道:“應該沒有誰比你更清楚它的來歷了吧?”

“世子說笑了,這與我有關係么?”夏侯紓不清楚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索性矢口否認。

“夏侯姑娘當真認為此物跟你沒有關係?”宇文恪仔細打量着夏侯紓,轉而將他那永遠帶着調侃的桃花眼眯成一條縫,“你說,如果它落在陛下手裡會怎樣呢?莫真,或者是夏侯紓?”

看來宇文恪確實查到了一些東西,夏侯紓暗自思忖着。

事到如今,夏侯紓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掩飾什麼。對付宇文恪這種人裝傻充愣是不中用的,因為他裝起來幾乎沒人能比得過他。

“你想怎樣?”夏侯紓冷冷的問。

宇文恪眉毛一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長青門專司密職,網羅天下情報,歷代門主均由恭王府接任,從無例外。聽說南祁開國之初,先代恭王曾向皇上承諾,長青門門主之位傳男不傳女,如果哪一代的恭王子孫式微,則長青門交由天子掌管。因此咱們現在的恭王爺,也就是你的舅父,即便膝下並無子嗣,也從來不許女子插手長青門的事。可他竟然讓自己的外甥女進入了長青門。你說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

“按南祁例律,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滿門操斬的。”宇文恪繼續強調,然後刻意掃了她一眼,陰惻惻道:“聽說恭王府全府上下有一百二十餘人,而你們越國公府有二百來人,如此心高氣傲的你,應該不會太在意吧?”

傳男不傳女的傳聞夏侯紓確實有所耳聞,而且鍾瓚確實也是這麼做的。但是恭王子孫式微,長青門將歸入天子之手這事她卻聞所未聞。如果真有這樣一個約定,那麼鍾瓚完全沒有必要費心費力的栽培夏侯翊,直接從宗族裡面過繼一個作為嗣子,或者去外面收養一個兒子更可行。

夏侯紓笑了笑,心想宇文恪雖然有意敲打她,也廢了很大功夫,但是調查得還是不夠全面和透徹,他若是知道鍾瓚已經選定了夏侯翊作為長青門的接班人,會不會恨自己沒有提前做足功課?

“你笑什麼?”宇文恪被她突如其來的笑弄得有些不自信了,畢竟他剛才的話也是道聽途說,半真半假。事實上,他知道的未必就比夏侯紓這個恭王府的親外甥女知道得多。

夏侯紓看着他臉上的表情變化,突然明白他故意把自己引到這裡來的目的,費了那麼多心思,不過是想從她嘴裡套話而已。

“宇文恪,你策划了這麼久,然後拿着一個來歷不明的破戒指來栽贓我,甚至企圖威脅我,你究竟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你自己?”夏侯紓話里話外全是諷刺與鄙夷。

“果然是個聰明人!”宇文恪自知自己掩飾不下去了,遂將戒指放回盒子,站起來大方道,“我知道你不會承認自己跟這枚戒指有關係,所以剛才只是跟你開個玩笑。其實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是想與你做個交易。”

“世子是在京城裡待得太久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夏侯紓嘲諷道,“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做交易?就憑這枚破戒指?”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只是陵王世子,還是送到京城來的質子,自己都尚且受制於人,自然做不了陵王的主。但不是有句話叫做莫欺少年窮么?”宇文恪笑得意味深長,“夏侯姑娘不妨把目光放得更長遠一些,待他日我繼承了陵王之位,何愁沒有我做主的時候?”

夏侯紓冷冷看着他,心想他都敢查長青門的事情了,自己要是不拋出點有價值的東西,恐怕還真讓他給小看了!

“世子這是要跟我演戲呢?”夏侯紓故意說,“我聽說陛下年前就召了各地封疆大吏和藩王進京,想必陵王也到了吧?難不成這幾日相處下來,世子突然覺得陵王與你父子情深,下定決心要把陵王之位傳給你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宇文恪期限只是有些不快,接着看着夏侯紓充滿挑釁的眼神,他開始心虛。心想難道夏侯紓還知道他們陵王府的內鬥?

夏侯紓一點兒也不避諱他的凝視,繼續說:“世子來京城十餘年了吧?這些年來,不知世子與陵王和薛夫人見過幾次?父子、母子之間感情是否還好?我聽說薛夫人還有一個兒子,深受陵王器重呢!”

宇文恪這下是徹底明白了夏侯紓話里的意思,他原本還以為他們宇文氏一族的事情隱藏的很好呢!

“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宇文恪整張臉上寫滿了警惕與戒備,忽然皺了皺眉頭,問道,“難道是因為夏侯翊?”

“瞧瞧你這話,問得顛三倒四的,還越扯越遠了。這事跟我兄長又有什麼關係?”夏侯紓故意做出一副不理解的樣子,繼續嘲笑道,“你方才不是還說我跟長青門有關嗎?怎麼這會兒又懷疑起我的能力來了?就你們府上的那些事,只怕也只有你們自己覺得是秘密。”

宇文恪神情變得深邃起來,又問:“你還知道什麼?”

“那就要看你想知道什麼了。”夏侯紓說。

“你還真不是一般女子。”宇文恪說,聽不出是稱讚,還是嘲諷。

夏侯紓攤攤手道:“我要是蠢笨一點,你也不會來找我麻煩吧?”

宇文恪不想繼續跟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再次問道:“我剛才說的交易,你敢不感興趣?”

若說一點兒也不感興趣,那是假的。畢竟她也想知道宇文恪手裡還有什麼把柄。但她面上還是表現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微微側過身去,不耐煩的說:“你倒是說說看,即便本姑娘不會答應,聽聽也無妨。”

宇文恪看着她滿臉的不屑,到口的話突然就咽了回去,隨後邪魅一笑,說出來的卻是:“嫁給我”

“什麼?”夏侯紓以為自己聽錯了。

“嫁給我。”宇文恪又說了一遍,語氣十分堅定,“我聽說你原本有一位青梅竹馬,叫徐暮山對吧。可是幾天前,你拒絕了他。”

夏侯紓心中一驚,心想她與徐暮山的事並未向外聲張,可是宇文恪竟然連這個都知道,想來他們是在越國公府里安插了眼線。回頭他得再讓夏侯翊好好查查,可別讓壞人得逞了!

不過他提到徐暮山,夏侯紓還是覺得這事情很邪門,難道命相說他們夏侯氏兄妹這兩年命犯桃花?

真桃花也就擺了,偏偏還是這麼一朵爛桃花。

至於宇文恪剛才說的交易,她也有些明白了,她身上最重要的不就是她的身份嗎?

越國公與宣和郡主之女,多麼有價值的身份。

就衝著她父親手中的兵權,即便她真是傳言中那麼貌比無鹽也能讓萬人趨之若鶩。沒想到連宇文恪都看中了。看來陵王必反之心已然浮出水面。只不過他說得如此令人浮想聯翩,就不怕她會拒絕並且揭發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