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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蘭芷低頭淺笑:“公公,我記得我說過,沒有萬全的把握,不會拉着你一起冒險,我還說過,有些事不告訴你,並非不信你,而是你不知道比較好,難道公公忘了?”

寧公公神情低落,低聲說:“小主說過的話,奴才全都謹記於心,只是小主為奴才着想,奴才又何嘗不向著小主?小主這般,讓奴才覺得自己很沒用……”

“公公不用妄自菲薄,你能做的事情多着呢,往後我還有許多用得着公公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公公是否還願意幫我?”蘇蘭芷問。

寧公公點頭:“奴才自是願意的,小主有事儘管吩咐,奴才願為小主肝腦塗地。”

蘇蘭芷笑了,在她隱瞞寧公公許多事的情況下,他仍願站在她身邊,無疑讓她很是愉悅,這證明她沒有看錯人。蘇蘭芷早就打算好,若寧公公仍是一心為她自是最好,她在宮裡無疑會有一個強大的助力;而假如寧公公因此心存芥蒂,她就只好儘快安排他出宮,也算全了兩人幾年的情誼。雖然無論哪種結果都不會影響她的整體計劃,但前者顯然更令人高興。

事情到這一步,後面會有許多要寧公公做的,她就很有必要把前因給寧公公講解一下,其實也很簡單,曹芸與何五兒都是皇后安排在景仁宮的眼線,何五兒一直忠心與皇后,但曹芸卻漸漸起了別的心思,想要翻身成為主子。

曹芸從來在人前一副小兔子樣兒,好像聲音略大些就能把她嚇暈過去,用柔弱的外表掩蓋自己的野心,但她眼中的神采卻瞞不過敏銳的蘇蘭芷和老練的寧公公,兩人都發現了,卻沒有點破,甚至還幫她掩飾,為了不讓何五兒看出端倪,特特把她們兩個隔開,何五兒被曹芸的外表所迷惑,又有高小翠等人干擾,一直以為曹芸和她一樣忠心。

直到去年年底,隨着皇帝對蘇蘭芷越來越重視,曹芸的動作越來越頻繁,終於引起何五兒注意,並把她的異常報給皇后,如同蘇蘭芷所料,皇后對意圖背叛她的人很是惱怒,先前她宮裡有個宮女爬床,明晃晃的打了她的臉,她雖沒說什麼,卻對那宮女沒有一點照顧,而皇上只是新鮮幾天,過後再不曾宣召過她,沒多久就消失的無聲無息。

皇后的手段震懾住不少人,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野心不是那麼容易熄滅的,相反,更讓曹芸堅定了要做主子,不讓別人隨意安排自己命運的決心。

與此同時,蘇蘭芷放出假消息,使得曹芸和何五兒都誤以為皇帝有心與她,何五兒自然把這消息當成大事傳給皇后,曹芸卻盤算利用蘇蘭芷接近皇帝,而皇后卻想給曹芸一個教訓的同時打壓蘇蘭芷,在各人有各人的心思的情況下,發生任何事都不足為怪。

“……曹芸有野心,人也聰明,她只想對皇上投懷送抱,給皇上下藥的事她不會幹也不敢幹;何五兒受命,要讓景仁宮出點事,既要把曹芸拍死,又要把我牽扯進去,最可能是助曹芸一臂之力,不管事成與不成,我都乾淨不了,一個失職的罪名跑不掉……”蘇蘭芷冷笑着分析。

寧公公皺眉道:“借刀殺人、隔岸觀火,確實是那位最喜歡用的手段。”

蘇蘭芷輕嗤一聲:“計劃的是挺好,那也要看看‘刀’和‘岸’願不願意讓她利用!我只知道她一定會出手,卻不知她會如何出手,哪想得到那位真是狠人,連歡宜香都用上了,看來是一心要把曹芸踩到底,要給我一個大罪名呀!”

昨天的事本來就在蘇蘭芷預料之中,她為了給何五兒和曹芸兩方人馬提供方便,特意拖住皇帝,讓他在景仁宮留宿,曹芸想爬皇帝的床,自然會利用這難得的機會,晚間自會去獻殷勤,卻不知她手中的熏香是被何五兒調換過的,皇帝吸入催情香情動,卻也察覺異樣,當下賞了曹芸一腳,梁九功最會揣摩上意,見皇帝發怒,立馬想到搬蘇蘭芷前來滅火……這就是整個事情的經過。

寧公公說:“不管怎麼說,小主的計劃都太冒險了,萬一皇上遷怒小主可怎生是好?而且,小主怎麼能肯定那位會對您出手?前兩年您還說那位不會在乎皇上的女人多一個還是少一個,她只要穩坐中宮,又有嫡子傍身,怎麼會和一個尚未承寵之人計較?”

“公公不了解女人,不知道陷入情網的女人有多傻。那位對皇上可是動了真情的,她可以不在乎皇上多一個女人,甚至是十個、二十個女人,但她不能不在乎皇上心中有別的女人。這兩年,何五兒和曹芸沒少往她那兒傳消息,皇上對我如此厚待,她們能不向那位說?那位心中能好受?嫉妒會使人變笨,會讓她看不清楚,從而做出錯誤的判斷……當然,她要一直不上當也無所謂,做這個推手的,沒有她也會有別人。至於皇上的怒火,只會朝着她們這些罪魁禍首和幕後黑手發泄,我只是個受害者,皇上憐惜我還來不及,怎麼捨得遷怒我呢!”

她也承認自己招式有些險,但她就喜歡劍走偏鋒,而且,根據研究表明,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是賤皮子,到手的越是容易就越不珍惜,而過程越是曲折艱難,他們反倒越上心,千辛萬苦求來的總比送上門的珍貴,她蘇蘭芷,就要做那個“求來的”。

寧公公想明白整個關節,只剩下嘆服的份,對蘇蘭芷的態度更恭謹了,他低聲請示下一步計劃,蘇蘭芷滿意的笑道:“多注意其他宮的動靜,查探一下文玉和文珠的底細。”

寧公公應下,又說:“也不知皇上會把小主安排在哪個宮裡……”

蘇蘭芷頓了頓,她也拿不準,只能等皇帝的旨意。

皇帝這次並沒有讓蘇蘭芷久等,中午時就有旨意到來,也沒什麼虛語,直接說她往後就是蘇佳庶妃,賜住景仁宮偏殿,這旨意正合蘇蘭芷心意,她謝恩都要真誠三分。

與此同時,皇后寢殿里卻是一片沉寂,皇后不說話,周圍侍立的宮人們都噤若寒蟬,皇后甩手摔了個杯子,“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想起剛得到的消息她的頭就一抽一抽的疼。

“嬤嬤,你說本宮是不是自作自受?本宮視她為心腹大患,恨不得將她趕出宮去,偏是本宮親手把她送到皇上床上……”皇后揮退眾人,只留下心腹嬤嬤說話。

她的心腹嬤嬤是她從宮外帶進來的,從小把她帶大,對她是真忠心、真心疼,看她這麼難受,忙上前擁住她,一着急連小時候的稱謂都出來了:“格格要是心裡難受,您就哭一場罵幾句,千萬別憋在心裡,您有什麼心裡話只管跟嬤嬤說,嬤嬤在呢……”

皇后靠在嬤嬤懷裡,輕輕閉了閉眼,說:“本宮不難過,早在進宮之初,本宮就知道這種事免不了的,那是皇上,宮裡的女人他想要哪個就可以要哪個,但再多的人都不會越過本宮去,本宮是中宮皇后,又有嫡子傍身,何苦跟那些狐媚子計較?皇上對本宮或許沒有寵愛,卻有敬重,出手對付那些狐媚子,才真真是失了身份!先前是本宮想差了,以為皇上對蘇佳氏有真心,才會走錯一步,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那景仁宮豈是好住的?佟妃會高興?只怕太皇太后知道,心裡也不自在吧?”

嬤嬤見皇后想明白了,欣慰的差點掉眼淚,皇后進宮後過的多難,沒誰比嬤嬤更清楚,管理宮務,孝敬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還要照顧皇上的妃嬪們,又有貴妃和佟妃在一旁虎視眈眈,幸虧慧妃是個不中用的,這兩年凈是生病,上個月一病去了,看在太皇太后的份上,追封為慧妃,皇后主子也算是少了個勁敵。

這些都還罷了,偏主子對皇上動了真心,這宮裡最要不得的就是動心,主子為此受了多少罪,自己沒少勸着,可主子就是聽不進去,現在若是能因為蘇佳庶妃而讓主子清醒,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希望主子早日想明白,承祜阿哥才是主子立足的根本,把用在皇上身上的心多用點在阿哥身上該多好!嬤嬤心中如此想着。

皇后靜默一會兒,坐直身子對嬤嬤說:“不管皇上原先對蘇佳氏什麼態度,如今她也是皇上的妃嬪了,本宮也不能失了禮數,嬤嬤,你一會兒親自送幾樣禮物過去,算是本宮賞她的,告訴她既然伺候了皇上,大家都是一家人,姐妹們都極和氣,讓她沒事到處走走,也好早日和大家熟悉。”頓了頓,又加一句,“……順便在往各宮走一趟,告訴她們蘇佳庶妃是皇上看重之人,要她們多照顧些。”

嬤嬤忙應下,稍後果然走了一圈,不提蘇蘭芷聽了傳話暗惱於心,各宮宮妃面上笑顏如花遵旨,心中怎麼想誰也不知道,但是宮裡又更換一批瓷器,是何緣故眾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