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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在贪婪地用柔软的嘴唇啃食着地上刚刚发芽的青草,它们整整一个冬天都是吃着干草度过的,面对着春天刚出土的鲜草,尽管有着缰绳的束缚,它们还是想方设法的去搜寻那些能够吃得到的美食。而那根让它们深恶痛绝的缰绳,就系在一杆杆哥萨克特有的长矛上。

那是新建的木厂用山中的百年巨木加工出来的木杆,配以北平商会为哥萨克们特制的三棱矛头,骑兵冲杀时,威力不亚于火铳。最为显眼的就是那些正在春风中飘扬的貂尾和灰鼠尾,自从有一位北平来的访员发现有弟兄用貂尾和灰鼠尾装饰长矛后,就在北平的报纸上大肆渲染了一番,弄得人人皆知,哥萨克的标记之一就是用貂尾和灰鼠尾装饰的长矛。从那以后,几乎每个弟兄的长矛,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是如此装饰。

眼下,这些战马和长矛的主人们,或是躺在毡子上闭目养神,或是聚在一起聊天、斗叶子牌,或是抬头看着树上的鸟儿做窝;远处传来几声轻声地哄笑,几个人不知道在争论着什么。但是,从这片树林的外面看的话,丝毫发现不了这里竟然有着几万条即将上阵拼杀的生命。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我们在这里已经等待了三天了。哥萨克的主力除了老牛的后军之外,都在这里了。

大林这个家伙,又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轻轻地碰了碰正在看地图的黄翼,我们哥萨克的营务处会办;我说黄军师,你说他们肯定会来?黄翼放下手中的地图,点点头,不错,肯定会来。我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我闭上眼,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徐会董他们带着几百车皮货、药材和别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心满意足的走了之后,整个哥萨克就沸腾了,大家眼里看着北平商人们带来的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耳朵听着自己的级别、军饷、保险,所有的人,都为自己的好光景,即将到来的好光景而欢呼。趁着大家高兴的时候,我把燕王派来的营务处的几位兄弟给大家作了引见。燕王的信里说的很明白,不要用人来管理部队,要用制度来管理部队,信中还说,现在朝廷的各处新军中都在编制条令条例什么的,以后就要把队伍中从早到晚,驻军打仗等等几乎所有的事都包括进去了,我们作为他的一柄利剑,自然也不能落后。

营务处下设参谋、军需、军械、军法、训练、总务、军医、军务八大处,其中军需、军械、军法、训练、军医这些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只不过,军需和军法两个处的头不是由我任命的,而是由燕王任命的;说是为了保证军需和执法的独立性,免得受到带兵将领的个人意志干扰。赵大头这个军需处长还是燕王和北平商会共同任命的,谁让我们的各种补给都是由北平商会负责呢!参谋处下面还分着骑兵、炮兵、水师、测绘等等,据说以后是要搞什么诸军兵种协同作战,这我就不懂了,我们在这草原上作战,和水师又有什么关系?真是搞不懂,反正,听燕王和武侯的没错。据巴特说这个营务处有点像蒙古军中的扯必儿,都是为统帅出谋划策的机构,不过,营务处要好得多了。

不过,自从黄翼他们来了之后,我就轻松多了,以前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要找我来,现在,归哪家管就去找哪个。黄翼起草了一个作战计划,来和我商量;我跟他讲,看,我不看不明白,你只管念,我能听懂;于是他逐条逐句的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我。这个家伙,脑袋真是好使!他说,自从决定要和金山诸部开战以来,燕王就下令关闭与金山部的互市,不准商人出售盐、茶、粮食、布匹、生铁给他们,违者严惩不贷。据说当年忽必烈就用这招对付过他的弟弟阿里不哥,挺好使的。听说为了这事皇上把一个驸马都给杀了,就因为那个家伙贪财不要命,用茶去和蒙古人换马。弄得金山各部都是惨兮兮的。可是金山部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黄翼跟我说,而且他不和你正面接触,在草原上和你兜圈子;这么长时间了,仗倒是打了不少,可是没什么意义,如果不把背后的金山部这个钉子拔掉,我们想西进也走不踏实。那好,我们就打这一仗,扬名立威,顺便送给王爷一份大礼。我对黄翼说。如果这仗打好了,那么,金山部就只能向东南方向迁移,那就正撞到燕王的枪口上。黄翼这个计划其实很简单,说穿了,投其所好,用那些蒙古人急需的东西还有北平出的各种新鲜东西引诱蒙古人上钩。这就叫安排香饵钓金鳌,他有点得意的说道。

于是,我们就在最靠西的一个商站松树堡,让老牛带着后军和女直各部的义勇两个团守在那里,连着半个月我们大张旗鼓地往那里运货。在路上特意安排遗弃下一些茶叶、粮米和盐巴。据押运的弟兄们说,路上不停的有小股蒙古人出没窥探。为了以防万一,我从卫青堡运了六门火炮到松树堡,加强那里的力量,老牛倒没说什么,我其实也知道,他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就是不说罢了。那两个团的女直义勇可是欢呼雀跃,他们是瓜尔佳他们从高丽回来之后,在女直诸部中挑选出来的精壮,派到我们这里来帮我们打仗,一来是出一口恶气,多年来他们被蒙古人欺负得够呛;二来,到高丽这一趟他们尝到了甜头,不论是族长还是普通的战士,一个个都是腰包鼓鼓的,所以他们还想在这场战争中再分一杯羹。

现在这个松树堡就是拴在狼窝前的一只肥嫩的小羊羔,东面是金山部,西面走大概四五天就是蒙古本部了,在金山部各个族长们看来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再加上狼已经饿了很久了,就算有危险,他们也会冒险前来的。我们的黄翼在为几个军官讲解着,这仗打完之后,金山各部势必会向东南方向转移,那么,我们就南下,彻底地把金山部和蒙古本部分隔开来,把这群苍狼和白鹿的子孙,赶到燕王的大网里去,这就算咱们哥萨克给燕王的一份大礼。黄翼为大家讲解着这一仗的意义,还有,我凑过去,这是咱们哥萨克正式成军以来的第一场大仗,正是咱们扬名立威的大好机会,告诉弟兄们好好打,不要手软。不过,投降的、弃械下马的、受伤不能抵抗的,那就还是咱们的安达。我给大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天空里有雷声滚过,那是春雷的声音。不对!不是雷声,那是大队骑兵奔驰的声音,他们来了。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把目光投到我的身上,他们在等待着我的命令。莫英,通知下去,各营各团,吃饭喂马,一个时辰以后检查枪炮刀矛。我对着身边的司号长莫英下达着命令。很快,号角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这片树林中弥漫着锅盔、牛肉、酸奶渣、马奶酒和干草拌黄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