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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與陳悠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奈和恐慌。

兩人口中艱澀,咽了口口水,同時吐出了兩個字“刮宮”……

頓時,房間內的氣氛都變得緊張詭異起來。

陳悠指着陳白氏,“必須把胎兒取出來,若是滯留在母體內,大嫂很快就要撐不住了,但是,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手術……”

言下之意,千萬別指望她啊!

唐仲右手抵唇輕咳了一聲,“這等手術,我也未實施過……”

陳悠抬頭看了眼唐仲,這才恍然,這裡並不是現代,唐仲就算是神醫,大魏朝再開放,男大夫也不會行女子的這種手術。

兩個大夫,一個本土一個現代竟然一時間都被這等婦產之事給難住了!

“唐仲叔可知道林遠縣內有無擅長婦科的醫女或是擅於接生的產婆?”陳悠嚴肅問道。

既然他們兩都不行,那必須得尋找解決辦法,陳白氏等不了太久,得儘快將腹中死胎取出才行。

唐仲坐到一旁,擰眉想了想:“若說擅長此道的醫女,華州卻是有一位,名喚賈天靜,我早年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再想要尋旁的合適的醫女就要去慶陽府了。我們這小小林遠縣卻是沒有一位。”

林遠縣連大夫都少的可憐,莫說擅長婦科的醫女,何況,懂醫術的女子本來就少。如果要尋這位賈醫女看診,這行水路到華州都要一天一夜的時間,路上可能還會耽擱,陳白氏根本等不了。

“那可有靠譜的接生婆?”陳悠繼續問。

“庄嬤嬤,李陳庄的大半孩子都是她接生的。”唐仲道,陳悠這般問,他也一下子欣喜過來,庄嬤嬤接生經驗豐富,說不定她會這刮宮之法!

這時,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了,陳悠與唐仲只一個對視的眼神,唐仲便連忙跑了出去,找人去將庄嬤嬤尋來。

庄嬤嬤就住在李陳庄,很快,陳永春便將她請來。

庄嬤嬤進了房間,她是個年過五旬的老年婦人,黑白相間的頭髮在腦後結了個髻,梳的油光水滑,一身深藍色的青布衣裙也乾淨利落的很,教人瞧了覺得分外的舒爽,是個乾淨的婆子。

庄嬤嬤瞧了眼虛弱昏迷躺在床上的陳白氏,又瞧了身旁的唐仲與陳悠,驚詫道:“唐大夫尋我來不知有什麼事?”

唐仲朝着庄嬤嬤行了一禮,便細細將陳白氏的情況與庄嬤嬤說了,

“嬤嬤接生這麼多年,不知可會這刮宮之術,這陳白氏體內的死胎若不及時取出,怕不久性就要危在旦夕了!”唐仲言語誠懇,但是庄嬤嬤卻聽的誠惶誠恐。

她也畢竟只是個鄉野的老婦人,說句不好聽的,會接生也只是因為自己孩子生的多了,且想賺些外快,哪裡真的懂這些天書般的醫術,別說是什麼刮宮,就算是一般的產後出血,她也不曉得有什麼方子能止的。

這眼前關乎着一條人命的大事,庄嬤嬤哪敢隨意亂說,“哎呦,唐大夫,您就饒了我吧!我這老婆子接生也是全憑這麼多年的經驗,哪懂這些醫術,您說的這刮宮老婆子真是聽都未聽過。”

庄嬤嬤這麼快就拒絕,讓陳悠與唐仲都是一怔,隨即兩人苦笑起來。

唐仲忽的走到陳悠面前,伸手搭在陳悠的肩膀上,“阿悠,若是我用湯藥行針輔助,你對這手術能有幾分把握?”

陳悠被唐仲問的呆住,肩膀被唐仲的一隻手壓着,只覺得這隻手臂好似有千斤重,下一秒就能把她壓彎一樣。

陳悠嘴角抽搐了一下,臉色難看的抬頭瞧唐仲,“唐仲叔,實不相瞞,刮宮術我也只是知曉這其中的因由,若論實施,卻並未有過一次!我是連一分把握也沒有!”

“試試!”唐仲只覺得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嘴唇都在顫抖,他明白陳悠說的話不假,他也能真切感受到他手掌下的小身子在害怕的顫抖。

陳悠簡直不敢置信地猛然仰頭瞪着唐仲,她都說了,她一點把握也沒有,這手術可是關乎於一個女子日後能否生育的大事,如果她一個失敗,或許陳白氏就要懷恨她一輩子!她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阿悠,現在只有你能救你大嫂了!別無他法!你雖未做過這類手術,可畢竟還是了解的,若是讓旁的連了解也無的人來,怕真是連一分成功的幾率也沒有了。放心,我會輔助於你,你嫂子已經拖了幾日,這後頭卻是再不能拖下去了!”唐仲的話像是炮彈一般打在陳悠的心口上,讓她驚惶又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去面對。

陳悠當然知道唐仲的話都是正確的,她轉頭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陳白氏,垂在身側雙手緊攥,隨即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

眼神堅定看向唐仲,“好!我來!”

僅僅只是說出這三個字,陳悠卻覺得比參加了一場長跑下來還要用儘力氣。緊張讓她渾身都在顫抖,她想起了祖父鄭重拍着她肩膀所說的那句話,“健康所系,性命所託!”,醫生這是一個神聖的職業,一個小小的診斷,便維繫着一個脆弱又充滿希望的生命!

唐仲將他的藥箱遞給陳悠,這是他常用的外科藥箱,這裡有着這個朝代最原始的手術用具。

一旦決定就由不得她退縮,陳悠緊緊捏着藥箱的把手,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

“庄嬤嬤您去幫忙準備些乾淨的白棉布,再用滾水將白棉布燙一遍。”陳悠吩咐道,清冷的聲線還帶着些沒有褪去的稚嫩童音。

庄嬤嬤被陳悠的話說的愣住,只茫然地瞪大眼睛瞧着唐仲。

“庄嬤嬤,麻煩您照着阿悠說的去做。”

庄嬤嬤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哎!”了一聲,匆匆出去。

陳悠在唐仲的藥箱中翻找着,尋着適合於刮宮的工具,唐仲這裡根本就沒有專門的刮宮匙,只勉強尋到一根細長的形狀有些像的玉棒。

陳悠將玉棒拿在手中,轉頭詢問唐仲,“唐仲叔,你那麻沸散可有功效?”

手術時將會非常疼痛,必須要給陳白氏實施麻醉才行。

唐仲眉頭一緊,“那方子我並非驗證成功,並不確定。”

“那對患者身體可有和嚴重危害?”

“麻沸散中並沒有虎狼之葯,與身體並無大害處。”唐仲雖不敢肯定方子的作用,可是副作用他卻可以肯定是沒什麼的。雖說是葯三分毒,可藥材也分溫性、熱性與寒性等,麻沸散中的配藥都是溫性草藥。

“唐仲叔將你的麻沸散熬來!”或許是緊張的極致反而能叫人冷靜下來,陳悠說話已經不再發顫,手指拿東西也不再顫抖,與此時的唐仲相比,她竟然還要更鎮定些。

“不過麻沸散……”

“唐仲叔,大嫂需要麻沸散,你不是說你的麻沸散沒有危害,那何不試試!”陳悠的話讓唐仲絲毫沒有反駁的理由。

唐仲怔了怔,“好,阿悠你等等,我這就去抓藥來煎制。”

陳悠喚曾氏進來暫且照顧的陳王氏,她出去將要用到的手術工具全部用熱水消毒了一遍,然後用乾淨的棉布包上,等的唐仲的麻沸散煎好,術前的準備工作便差不多了。

方才陳悠在準備手術用具和藥物時,唐仲已簡單向著曾氏解釋了一遍,曾氏雖然心中忐忑且懷疑陳悠的醫術,可現在除了陳悠已經沒有人能救得了陳白氏。

曾氏咬咬唇也就點頭同意了。

屋內只有唐仲,陳悠,幫忙的庄嬤嬤與曾氏。

唐仲再一次給陳白氏號脈,然後為陳白氏行了一遍針,最後讓曾氏將麻沸散的湯藥喂陳白氏喝下。做完這一切,唐仲對着陳悠點點頭,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此時,曾氏、庄嬤嬤與陳悠身上都圍着消過毒的白棉布,陳悠讓曾氏將陳白氏下身的衣裳除去,將血清理乾淨。

陳悠則站在一邊,拿着那把玉質的類似刮宮器,閉眼,將祖父的話想了一遍,強壓下心中的忐忑和緊張。

再睜開眼,曾氏和庄嬤嬤已經替陳白氏清理完畢。

陳悠上前邁出一步,讓曾氏與庄嬤嬤扶住的陳白氏的雙腿。

就在手術工具接觸到陳白氏身體的那一刻,不知怎的,陳悠竟然瞬間心情平復了,她手中動作不停,竟然讓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她做過了千百遍這種類似的手術,擁有萬千老醫師的豐富經驗。手到之處,心及到,不稍三兩下,她已經尋到了宮內膜,好似早就感覺到了在哪裡一般。這種感覺着實新奇又讓人充滿自信。

這是陳白氏最危險的時候,她趕忙收回思緒,專心手中的動作,玉棒觸及到宮內膜,昏迷中的陳白氏突然痛醒,嘶啞的尖叫了一聲。

早在陳白氏醒來還未尖叫出聲時,陳悠已經鬼使神差般的先一步開口,“快按住大嫂,千萬不要讓她亂動!”

所以在陳白氏的掙扎前,就已被曾氏與庄嬤嬤死死按住。

陳悠手下不停,暗自無奈感慨,看來唐仲這麻沸散根本就沒用,陳白氏痛成這樣,她加快手中的動作,熟練非常又有條不紊的進行,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了死胎刮下殘留的子*內膜。

當死胎脫離陳白氏的身體時,陳白氏也同時痛暈了過去。

手術非常的順利,陳悠覺得自己簡直有如神助!

可是當手術結束的那一刻,她放下刮宮器,忽的渾身酸軟無力,那種方才進行手術時的胸有成竹全部消散,就像是從來都不存在一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