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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說話?”

衛戈的聲音不僅通過空氣傳播進江絮晚的耳朵,並且還通過兩人身體接觸的地方,酥,麻地鑽進了江絮晚心裡。

江絮晚有點喜歡這種感覺。

但很快她又開始覺得不舒服起來。

自己一直以來都秉承着獨立的原則,不喜歡給別人造成麻煩,也不喜歡別人麻煩自己。

所以對於類似於“依賴”的關係,她是畏懼的。

在她看來,所有的關係都是隨時可能破碎的,而她不喜歡破碎,不喜歡離別,便抗拒所有交集,所有依賴。

很失敗的是,這天晚上,她對衛戈產生了依賴的感覺。

聽到衛戈的問話,她也變得敷衍起來。

“不想說。”

然而衛戈並不想給她閉麥的機會,繼續追擊。

“不想說也可以唱。”

“如果連唱也不願意,那你可以聽我唱。不過你是領略過我的唱功怎樣的,三思。”

江絮晚聽到他這樣的危險發言,最後也只能妥協。

“我們不會要這樣走回去吧?”

衛戈笑起來,雖然江絮晚看不到他的臉,但也能夠想象到那張如同被上帝精雕細琢過的面龐,配合上笑容又該是怎樣的打動人心。

不喜歡。

江絮晚又一次在心裡默念了這三個字一遍。

她明白,這終究也不過是一種自我催眠。

“待會兒有環城公交,我們搭那個。”

“好。”

空氣又一次陷入了寂靜,耳邊只剩下夏末蟬鳴,以及一些早桂的清香飄過來纏繞住江絮晚的鼻尖。

她聞到桂花的香甜,忍不住閉上眼睛下意識嗅了兩下。

睜開眼卻發現衛戈換了方向,走到一顆桂花樹前,直接空出手摺下一小支桂花。

甚至江絮晚都沒有來得及阻止他的行徑,只見一支桂花遞到了眼前。

“給。”

“快快走吧!”

接住桂花的江絮晚總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趕忙催促衛戈離開此地。

公車亮着燈緩緩駛來,江絮晚等到兩人都上了車,一顆心才安了下來。

衛戈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打趣,

“沒做過採花賊吧?”

可這一次江絮晚並沒有露出笑容,她的眉頭輕輕蹙起,看了衛戈一會兒,最後挪開了視線望向車窗外。

“遇到過。”

輕描淡寫的話,字裡行間卻透露着濃烈的絕望與後怕。

衛戈恍悟,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有的傷口,當事人沒有治癒是不能夠提及的。

即便當事人早已治癒,也不該自以為是地提及。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許尷尬,空氣中的水分子也似乎被車內的空調低溫所凝固起來。

江絮晚是個十分擅長處理尷尬的人,但這項技能到了衛戈身上,似乎就無法起到什麼作用了。

南部小城種滿了梧桐樹,夜燈交相輝映,梧桐樹葉搖曳着,公交車在樹影斑駁間穿梭,江絮晚兩隻手按在身側,眼神渙散地望着車窗外。

路上來來往往有許多的車輛,行人匆匆無暇顧及這晚夏的美好。

偶爾有幾聲鳴笛顯得這條路有煙火氣,偶爾這條路又變得寂靜非常。

突然車內的廣播在一陣沙沙的聲音後,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女聲。

“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好,現在是上京時間22:30,接下來將是我們今天的晚報時間……”

衛戈一直都在注意着江絮晚,所以當廣播里的女人開始說話後,他也捕捉到了江絮晚臉上微不可察的神色變化。

微愣間的失措,隨之又是一些灼人的絕望,和痛恨。

最終,所有情緒複雜地融合到一起,江絮晚慌不擇路地閉上了眼睛。

她想要把所有的情緒都關起來,不讓人發現分毫。

衛戈明白。

所以他掏出口袋裡的手機和耳機,將兩者連接後他把耳機掛到了江絮晚耳朵里。

他點開一首歡快又溫馨的音樂,將音量調到聽不到外界聲音的程度。

他可以開到最大,卻選擇了這樣恰到好處的程度,只不過是因為他擔心聲音太大會傷耳朵。

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出一副不可一世,無比自我的樣子,卻將所有小細節給了江絮晚,這就是衛戈。

江絮晚聽過這首歌,《O

ly Oe》,演唱者是韓國一位資深的前輩,BoA。

聽不懂的韓語,動聽的旋律,因為衛戈的行為而無法言喻的心境,這些都使得她不斷上泛的負面情緒漸漸熄了火。

起初過去的記憶便如同一路鋪來的枯枝敗葉,廣播里的女聲將這路枯葉輕易點燃,而衛戈用溫柔將其撲滅。

溫柔的歌曲讓江絮晚只能夠看到衛戈,正如歌曲中那句反覆出現的歌詞——

“You a

e the o

ly o

e”

此時此刻,江絮晚世界裡的o

ly o

e 就是衛戈。

衛戈也明顯感覺到了面前女孩已經平靜下去的情緒,以及她那雙桃花眼對自己毫不遮掩的直視。

他知道,她聽不見外界的一切,包括自己。

但即便是如此,他依然懷揣着一顆炙熱的心,微啟唇。

“阿晚。”

又是那個稱呼。

現在的江絮晚聽不見,自然也無法對此表達疑惑。

而衛戈只是淺淺說著。

“我知道你忘不了。”

他的眼瞼微微垂下,有些落寞的光順着他好看的眼尾滑出,整張臉籠罩上了一種不知名的疲憊。

“所以。”

“不管是什麼選擇,無止境地恨,還是永久地遺忘掉,我都陪着你。”

“像這樣,幫你隔離所有你想逃避的。”

江絮晚看着他嘴巴一張一合,對他的話卻是毫無頭緒,不能夠猜到他說了些什麼。

他的胸部在深呼吸後有了些大幅度起伏,然後帶着笑意他低了低頭——

卻不想看到江絮晚右手上一塊燙傷的痕迹。

衛戈一時失了魂,但立即反應過來滿書包翻找,找出一瓶噴劑。

他直接抓住江絮晚的手腕,試探性地輕輕噴了一點上去,隨後緊張看向她詢問。

“疼嗎?”

江絮晚這一次也是猜出了衛戈的用意和說的話,便搖頭使他放心。

衛戈鬆了口氣,繼續認真為她噴葯。

一邊還下意識地碎碎念。

江絮晚實在忍不住,便輕輕摘下一邊耳機,這才聽到衛戈在說什麼。

“是笨蛋嗎?老是讓自己受傷。”

“受傷了還非得牛脾氣爆發。”

“十八歲白長了。”

江絮晚被他這話損得臉都青了,但又覺得莫名很好笑,於是控制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衛戈不解,剛好也噴完葯收起了藥劑瓶,直接認認真真地與她對峙。

衛戈:“好笑嗎?都傷成這樣了。”

江絮晚:“衛戈,我覺得你適合養個孩子。”

衛戈的情緒微滯,所有嚴肅皆被江絮晚擊破,笑意再一次攀上他的眼角眉梢。

他握着江絮晚的手依然沒有松,坐正身子靠到椅背上,抬起頭望着車內頂部。

“養小孩幹嘛,多麻煩。”

“如果是你,那我勉強考慮一下。”

江絮晚盯緊了衛戈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將他的話放到心口慢慢摩挲,想分辨出一些意味。

但沒有分辨出衛戈的意味,她已經識透了自己的心聲。

如果時間再久一點,她是百分百願意把自己的所有故事都告訴衛戈的。

感動還沒有完全發酵,衛戈的話再度讓江絮晚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