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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雯微微一拜,道:“哪裡是叨擾?我們少奶奶聽說後,忙吩咐下人去打掃屋子,滿心歡喜地等着葉大少奶奶過去呢。”

於是大家又說說笑笑,往喬氏那裡去了。

喬氏在門外,率着一眾下人侯着。見到曹良瑟一行過來,忙上前,扶住另一邊,笑道:“我這裡可不比葉府的豪華,妹妹住着可別生氣。”

曹良瑟笑着握住喬氏的手,道:“怎會生氣?我還怕喬姐姐嫌我煩了,要攆我出去呢。”

喬氏戳了戳曹良瑟的臉龐,道:“瞧瞧下午哈,真是!”

沈芸和佟霜都忙着陪笑道:“以前私下和大少奶奶說話,若不是相處久了,哪裡知道這個大少奶奶有這麼一張巧嘴呢?”

“可不是么。”

曹良瑟佯裝生氣,就要往回走,委屈般道:“哎喲,看來這屋子住不的,我還沒有進去呢,就遭到大家訓話了。”

喬氏連忙緊緊拉住了,道:“盼星星盼月亮才把妹妹盼來,不消說我這份熱枕,就說人家入畫,她可是廢了好大心思為你布置屋子呢。”

入畫捂着嘴笑,道:“奶奶們說著自己的體己話,何必將我扯進來呢?要是突然怪罪起我來,我可是不依!”

喬氏作勢要撕她的嘴,忍不住笑道:“竟然跟着妹妹學貧嘴!”

入畫笑着躲在曹良瑟背後,口裡只嚷着“奶奶救我!奶奶救我!”眾人真是笑個不停,這時聽見有人道:“都是這樣大的人了,還這麼貪玩么?”

曹良瑟聽得出來,是葉祿生,但此刻她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表情,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看着葉祿生和陸清走近。

喬氏上前接過陸清手裡的衣服,又細細地替自己的丈夫理了理衣領,道:“跟着爹出去了?”

“嗯。”陸清點點頭,又道:“不過是些小事,聽說北京城要投降了道,所以要去吩咐人去次那邊,將能收回的產業都帶回來。”

葉祿生微微一嘆,道:“我們大清被洋人欺負得,也忒窩囊了些。”又想着不好和女人談政治,便就此剎住話題,不再多言。

喬氏看着陸清回來,又加上曹良瑟看起來並沒有她表現出來一般安適,便道:“靈兒一天不見爹爹,正和奶母鬧脾氣呢。阿清,我們一起去看看她。”

說到自己女兒,陸清的臉色不自覺地溫柔起來,他點了點頭,道:“好,咱們走吧。”

佟霜等人哪裡不知其意,也各自找了理由離去。

走到一處竹林,因着已經快要入夏,竹葉逐漸青綠,陽光從葉與葉的縫隙中灑下來,照在人臉上,是慵慵懶懶的舒服感覺。竹林一邊是一汪小池,池中央是嬌小玲瓏的假山,石雕的仙鶴顧盼生姿。

離珠和海棠在池邊的涼亭外,用來遮陽的水墨畫布帘子被放了下來,從外面只能看見人的下半身。偶爾傳出的細小聲音,往往讓亭外的離珠二人伸長了脖子聽,卻也是聽不明白。

亭內。

沈芸見佟霜一臉怒氣,自己卻是微微笑道:“你做什麼露出要吃人的樣子來?枉廢了這大好讓人心靜的風光。”

佟霜卻是突然靠近,結實的鞋底在木板上踩出“嗒嗒嗒”的聲音,沈芸剛一轉頭,就被緊緊掐住了脖子,佟霜道:“你這般不思悔改?”

沈芸呼吸困難,她拚命往外扯着佟霜的手,奈何毫無用處,只能艱難地說:“你什麼……什麼意思?”

“真當我不知道么?”佟霜見沈芸已經開始翻白眼,這才將手甩開,沈芸頓時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佟霜卻是不願去扶她一把,又道:“我說過,我可以幫你隱瞞你曾對大少奶奶用櫻粟的事,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到了此刻還在做這些蠢事!”

“佟霜,你少在這裡惺惺作態!”沈芸艱難地站起,又尋着木凳坐下了,道:“你自己說,你這次幫我,真是擔心大少奶奶安全,還是怕我暴露,從而威脅到你?佟霜,其實你和我一樣,一樣自私自利,一樣利欲熏心!”

佟霜厭惡地側了側身子,道:“我跟你不同,大少奶奶待我如同姐妹,我很感激她,也會想辦法保護她,我不像你,恩將仇報!”

“姐妹?她哪裡是待我如同姐妹?”沈芸靠近佟霜,狠狠道:“她待我是如同半路結成的主僕!她曹良瑟生來就是享福的命,何必對我這種人格外生憐?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她來了這葉家,一開始被祿生拋棄,無依無靠,此時若想顯得自己楚楚可憐又完美無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扶持一個比她悲慘好幾倍的人,以此展現她的善良、高貴、知書達禮……而我呢,卻更能因為自身的粗鄙和可悲,讓她更加的賢淑,貴不可攀!”

最後幾句幾乎是咆哮而出,連亭外的離珠和海棠也聽得清清楚楚,她們都吃驚得很,哪裡知道沈芸對曹良瑟的情感竟是如此的。

佟霜看着幾近癲狂的沈芸,嘆氣道:“若是大少奶奶聽見,定會很傷心。”說著就要走,離珠二人也看見帘子被挑起,突然又放下了。

沈芸見佟霜就要走到外面,突然跑過去拉她回來,狠狠地將佟霜壓在石桌上。佟霜不曾料到沈芸會有如此大力正要推她,沈芸卻是一下子將臉逼近,露出陰森森的笑來,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落近佟霜的耳朵里:“佟霜,你今後最好不要用這件事為理,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你可知道,自從你今日為我隱瞞,我們就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死,你也跑不了!”

說罷,沈芸搶先離去,海棠急急迎過來,一眼便見到沈芸脖子上紅紅的痕迹,她擔憂道:“芸娘……”

沈芸卻是乾脆地罵道:“閉嘴!回去!”

離珠見沈芸主僕二人離開,這才小跑着進亭子,只見佟霜坐在木凳上,她好半天才意識到有人在身邊,她說:“離珠,我是不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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