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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像個皇子的房間嘛!”

李琇笑眯眯打量着自己房間,桌椅書櫥、箱籠屏風,博古架也有了,上面擺放着幾隻細頸花瓶,牆上也掛了幾幅字畫。

幔帳雖然沒有,但桌上鋪了繡花桌布。

但很快,李琇又有點不太滿意了。

傢具太舊,桌布太粗,花瓶不是官窯,字畫也和名人無關。

很明顯都只是大路貨色。

李琇也知道,他現在是庶民,好東西到不了他這裡。

不過今天的結果確實出乎李琇的意料

他根本就不指望那些底層皇族兄弟能把他留下來。

李琇原本只是想把事情鬧大,牛仙童忌憚於形勢,不敢把他送去南院。

沒想到最後結果是寬限一個月。

有意思!居然連太子和武惠妃都出來給他說情,誰有這麼大的面子?

李琇感覺背後有推手。

“不對啊!”

李琇眉頭一皺,現在是開元年間,皇宮裡一手遮天的人應該是高力士才對,怎麼變成了牛仙童?

“琇哥兒,給你!”趙壺跑進來,遞給他一張紙。

“這是啥?”

“這是太醫局剛剛送來的帳單。”

“什麼帳單?”

“琇哥兒郎昏迷三天,各種花費支出,需要琇哥兒確認。”

“我來看看!”

李琇瞟了一眼手上帳單,眼珠子都差點瞪掉。

他沒看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醫藥雜費三千貫,相當於他那個時代的三百萬元。

他都享受了啥待遇,要三百萬?

李琇繼續看下面的明細。

第一條就讓李琇想不通,“洗體錢八十貫是啥意思?我洗澡還收錢?”

“當時以為皇子救不回來了,開始準備後事,這個洗體錢就是清洗身體收的錢。”

“不就是洗個澡嗎?”

李琇無法理解,他在縣城泡一次大池只要五塊錢,這裡洗一次居然要收八萬塊。

難道…..還有什麼特殊服務?

李琇精神一振,滿懷期待問道:“具體是怎麼洗的?”

“回稟三十八郎,是請三位資深老宮女來洗的,洗了一天,保證每個部位都洗得乾乾淨淨,所以貴一點。”

李琇聽得遍體惡寒,不敢想象。

“為啥不用年輕宮女?”

“琇哥兒畢竟曾是皇子,資深老宮女更符合身份!”

李琇無語了,又繼續看下去。

“壽衣錢兩百貫、美容錢一百五十貫、超度錢一千五百貫、風水錢六百貫、香燭貢品錢三百貫、棺材預定金一百貫,還有挖坑錢五十貫,我去!”

看到最後,醫藥費就只花了二十貫錢。

其他兩千九百八十貫都是喪葬費。

清單的最後一行字是:‘病因尚不明確!’

帳單右下角需要按手印確認。

李琇用拇指蘸點朱泥,向橫線一欄按下去。

張瓶咳嗽一聲,趙壺也跟着咳嗽一聲。

李琇看了看兩人,“你倆有屁就放,咳嗽啥!”

“琇哥兒,上面寫了‘病因尚不明確’嗎?”

“寫了,這句話有問題?”

“現在是病因尚不明確,等琇哥兒按下手印,病因就明確了。”

李琇感到一絲不妙,“你們把話說清楚!”

“小病自己負擔,大病內庫負擔九成,等琇哥兒按了手印,太醫局肯定會給你添一句,‘初步診斷為小病’,那時找誰說理去?”

李琇的手懸在空中,這個手印他無論如何按不下去了。

“啥意思,醫藥費還要我負擔?”

“琇哥兒現在…..是庶民嘛!”

哦!忘記自己是庶民了。

李琇扯過桌布,把手上的朱泥擦掉。

“我不按這個手印會怎樣?”

“太醫局會上門來找你!”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一聲咳嗽,“請問,三十八郎在嗎?”

張瓶看了一眼窗外,一蹦老高。

“琇哥兒快出去迎接,太醫局令來了!”

“為啥要我迎接?”

“我們回頭再解釋,琇哥兒態度要好一點,你得罪他兩次了,這次千萬別再得罪他,以後出宮就有得苦頭吃!”

李琇被兩個隨從推到院子,只見院子站着兩名官員。

前面一個長得像二師兄的中年人李琇依稀有點印象。

好像是給自己看病的王御醫。

後面跟着一個大號的土撥鼠,應該是個御醫頭子。

穿着淺綠色官服,頭戴深綠色紗籠帽。

肚子圓滾滾那麼大,背着雙手,下巴翹向天空。

官員腰帶是銀制,淺綠服色加銀腰帶就是七品官。

“三十八郎,這位是我們余局令,來看看你的身體情況。”

二師兄目光暗示李琇,趕緊行禮。

李琇昨天還在抱怨自己前任窩囊無能,這一刻他忽然有點理解了。

他曾經是郡王啊!現在居然要給一個七品芝麻官行禮。

李琇站着沒動,眼皮翻向天空。

余局令瞥了李琇一眼,心中冷笑一聲。

這個小混蛋以為自己還是皇子嗎?

余局令在皇宮裡的架子確實很大。

他剛當上局令那會兒也是奮發有為,為人謙卑謹慎,會給每一個皇族和宮妃行禮,腰彎得很低。

但地位卑微的皇族子弟為了開點好葯,為了小病算大病,便左一個吹噓,右一個奉承,腰彎得比他還低。

時間久了,余局令的腰板就越來越硬,挺得越來越直,把皇族子弟的卑微當成了習慣。

但現在遇到不肯彎腰的李琇,他有點不習慣。

要是依他平時的性子,轉身就走了。

但今天他有事。

余局令上前笑眯眯行一禮。

“卑職太醫局令余深參見皇三十八子。”

“免禮,屋裡請!”

張瓶和趙壺面面相覷,今天怪事真多。

進屋坐下,大號土撥鼠呵呵一笑。

“三十八郎大病初癒,需要休息,卑職就長話短說,能否先給卑職看看帳單。”

李琇取過帳單遞給他,余深眼皮一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傢伙沒有按手印確認!

“卑職知道三十八郎手頭拮据,如果定為小病,三千貫確實負擔不起,不如卑職大方一點,就算三十八郎大病。”

李琇若有所悟,這混蛋不是土撥鼠,而是一隻黃鼠狼。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不過呢!卑職有個小小的條件。”

“余局令,條件太高我可承受不起。”

“不用擔心,我其實是給三十八郎減負而來。”

“余局令說說條件!”

“我想在帳單里再添加一座墓地。”

“啥?”李琇瞪大了眼睛。

“呵呵!沒什麼好忌諱的,三十八郎身體好得很,加一座墓地也無妨。

而且三十八郎按下手印,卑職就定為大病了,不是好事嗎?”

皇家墓地最便宜至少也要一千貫吧!

李琇忽然明白了,這狗東西要吃回扣,難怪長得這麼肥。

加上墓地的話,帳單金額就增加到四千貫,算大病自己負擔一成也要四百貫錢。

不行!

“余局令想添加十個墓地都可以,但我一文錢也想不負擔。”

“那可行不通,規矩不能亂改。”

“不行就算了,還有啥事?”李琇準備趕人。

余局令意識到自己的伎倆被對方識破了。

他暗暗後悔,早知道不提什麼墓地就好了,先哄他按下手印,然後隨便自己添加。

但想到墓地自己能拿到一大半的抽頭,這種機會很難得到,七百貫錢啊!

余深眼珠一轉,又呵呵笑道:“墓地不提也罷!卑職算三十八郎大病,回頭再補給你三百貫錢,這樣你就完全沒有負擔了。”

對方的意圖連白痴都懂,先哄自己按手印唄!

李琇又看了一眼旁邊的王御醫,他看得很清楚,王御醫給自己使了個眼色。

啥意思?

李琇咂了咂王御醫的眼色,有料啊!

“要不,讓我考慮一下?”

“行!那卑職就晚一點再來。”

余深起身告辭,王御醫走在後面,又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李琇一眼。

………..

“這帳單我不簽!”李琇隨手把帳單扔到桌上。

“琇哥兒,皇宮裡都這樣的!”

張瓶覺得小主人大病一場,反而看不清宮裡形勢,自己得點醒他。

“琇哥兒,這個余局令有牛仙童撐腰,沒人敢得罪他。”

“你腦子燒糊塗了吧!這混蛋要抽我的脂,刮我的油,我還得乖乖把脖子伸過去?”

“其他皇子…….”

“其他皇子與我無關!”

李琇打斷張瓶的話,一臉惱火。

“想坑老子的錢,做夢!”

“琇哥兒,咱們現在惹不起啊!”

張瓶勸不醒小主人,苦瓜臉變成打了霜的茄子。

李琇在回想着王御醫的眼色和意味深長的一瞥。

他又想起了高力士。

李琇招招手,讓張瓶和趙壺過來。

“我來問你們,大內有幾個總管?”

“有兩個,一個牛總管,一個是高總管?”

“高總管是高力士?”

“沒錯!”

張瓶和趙壺對小主人的失憶已經習慣了。

“高總管和牛總管關係怎樣?”李琇一針見血問道。

“一山不容二虎,兩人鬥了十幾年。”

李琇低頭細想,若有所悟。

“我猜,王御醫應該是高力士的人!”

“這個…..我們不清楚!”

李琇也懶得給他們解釋。

“你們去一趟太醫局把王御醫請來,就說我很不舒服。”

“咳!咳!請問三十八郎在嗎?”外面傳來了王御醫的聲音。

李琇眼睛笑眯成一條線,還真有靈犀一點通啊!